老婆结婚吗
作者:璟梧
时间:2020-11-16 15:34:02
标签:都市情缘
顾迟溪勾住袋子的手指缩了缩,抄起两份文件,抬头,眼里流露出慌张又愠怒的神色:“你怎么乱翻我的东西?”
她从未用这种语气跟温柠说过话。
温柠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到了,半晌才缓过神,“这不重要,我想听解释。”
“防患于未然罢了。”顾迟溪低声说,避开了她的目光,转身欲走。
“难道你能预知未来?”
“……”
顾迟溪顿住了脚步。
“既然你的遗嘱和保单上写着我的名字,这件事就与我有关,我有知情权。”温柠一字一句道。
她清瘦的背影立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忽明忽灭,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当年苦苦寻找的滋味,那种无助和绝望,深深地烙在温柠心上,就如眼前看到的一样,她要消失了,要离开她——在成功让她陷落之后。
温柠眼眶泛红,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会发生什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顾迟溪撇开脸。
“那你告诉我,当年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就走了?”
她沉默,脸像灰浆水泥。
雨打在台阶上发出滴答声,空气湿.漉漉的,黏住毛孔,头发丝,黏住温柠和她紧握的手,湿气在滚热的掌心里蒸发掉了。
垂下的浓睫像两把小扇子,遮住全部的心事,平滑的眉心起了褶皱,嘴唇也颤抖起来——她在回忆。
温柠看到她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柠柠……”
顾迟溪闭上眼,将她抱进了怀里,“对不起,我撒谎了,我爸妈没有离过婚,更没有结过婚,我也不是独生女,我——”
她尝试着揭开伤口,可是才掀起一点边角,剧烈的疼痛就迫使她停下来。她还是做不到。
脸埋在温柠的头发里,温.软的唇一遍遍亲吻着。
“继续。”
“没有了。”
“你觉得我信吗?”
“……”
等了许久,顾迟溪没吭声。
“你还是不肯说么?”
“看看我现在这个着急的样子,你是不是特别高兴?”温柠从怀抱中抽离,冷笑。
“七年前你想走就走,一个屁都不放,好,我只当你死了,结果现在又跑回来,在我面前装深情,你那么了解我,知道我最吃哪一套对不对?你知道我肯定会输的,我只是你放在温水里煮的青蛙,再怎么挣扎还是逃不出你的手……现在你成功了,我又掉进你的陷阱了,你很有成就感吧?”
她抽着气,泪在眼眶里打转,唇边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担惊受怕一整夜,没睡好,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乎顾迟溪,但却得不到半点坦诚,像个傻子,被牵引来牵引去,宠物一样吊在手心里玩弄。
七年来堆积的怨气一股脑儿爆发了,喷涌的岩浆连同自己一块烧成了灰烬。
顾迟溪皱眉,嗫嚅道:“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
“你以为给我留笔钱就可以消失?”温柠咬着牙打断她,眼泪落下来,“没有比你更自私的人了,顾迟溪……”
她抱住她,失声痛哭。
顾迟溪红了眼。
忽然,温柠一把推开她,吸着鼻子说:“要走是吧?走,现在就走,走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抬手指向大门。
“柠柠……”
“滚出去!”
一嗓子破了音。
顾迟溪霎时脸白如纸,身子晃了晃,正想说话,温柠转身飞奔上楼,“嘭”地摔上了门。
空气安静如抽干了。
她站在原处,形同雕像,僵直的目光里空无一物……
雨仍在下。
院子大门发出“吱呀”声。
温柠从地毯上爬起来,扒到窗帘边,偷偷向外张望,如雾的毛毛细雨中,顾迟溪孤寂的背影在她视线里越来越远……
.
离开天和湾,顾迟溪沿着街道一直走。
细细密密的雨丝落下来,落在她脸上,冰冰凉凉的,挂在她头发上,毛茸茸,沾在她睫毛上,晶莹的小水珠像眼泪。她整个人被冷雾环绕。
天更暗了,路灯亮起来。
她走得很慢很慢。
吵架,被赶出家门,简直像极了二十年前。那时候她受不了无休止的家庭战争,提出让步,挨了一顿打,吵架,被母亲赶出了门,无处可去。
后来认识了温柠,再被赶出门可以去温柠家,不至于流浪。
今天她也有地方能去。
公司,酒店,中蓝山庄,城市的任何角落,只要她想去就可以去。但是,身体被安放了,心还在流浪的路上。
前面有一座公交车站。
顾迟溪走过去,等车的人大部分在玩手机,小部分侧目看她,她掏出纸巾擦了擦长椅,坐下去。
公交车来了又走,等车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她望着路面的积水出神……
最早的记忆是三岁左右,很模糊,她记得那会儿母亲的脾气还好,虽说不上温柔慈爱,但也是愿意抱她哄她的。母女俩住在小洋楼里,吃喝不愁,日子过得滋润。
父亲偶尔来看望,每次都给她们带很多礼物。
后来不知怎么,母亲变得焦虑,急躁,总是为一点小事发牢骚,动辄摔盆摔碗,父亲也很少再来,来了只坐一会儿就走。
五岁,她和母亲搬进了更大的房子。
那年是她人生中第一个转折点。她知道了,父亲不止是自己的父亲,也是别人的父亲,别人的丈夫。她突然有了两个姐姐,讨厌她们母女到骨子里的姐姐。
二姐经常欺负她。
往她喝水的杯子里倒洗澡水;强行喂她吃芥末;把土里挖出来的蚯蚓放到她床上;将她从楼梯上推下去。很多很多……
小把戏不止,还有大恶作剧。有时候闹得太过分了,大姐就会出手阻止,但总要冷言冷语刺她几句。
印象最深的两次,一是去游泳,二姐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把还不会游泳的她推下了水池,任凭她挣扎呼救,就是不理,晚来一会儿的大姐发现了,怕闹出人命,将她救了上来。
二是去自家的游乐场,强行让她一个人坐在跳楼机上,升升降降好几趟,她吓得大哭大喊,二姐在底下哈哈大笑。然后安全扣不知怎么松动了,只剩一根安全带绑着她吊在半空中,她眼泪鼻涕流一脸,尿了裤子。
那时候才八岁。
在顾家生活的五年,很不好过,自尊被踩在脚底,卑微如蝼蚁,以至于她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
她越是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
伤口根深蒂固长在心上,反复溃烂化脓,想要愈合只能连皮带肉撕扯干净——那样会很疼。
她与二姐的仇怨是从小结下的。
后来离开顾家,搬进天和湾,她遇见了温柠,一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子。虽然经常挨母亲的打,被王丽雅找麻烦,但有温柠在身边还是快乐的。
十三年相对安逸的日子过得很快。
,她大学毕业,被父亲安排在寰世集团上班,彼时大姐已经接手了部分家业,光芒耀眼,二姐也有自己的事业,但一听说她在自家公司里,十分不爽,三天两头变着法子给她找不痛快。
那会儿杨仪用父亲给的钱在外面养了三个“小狼狗”。
春节,父亲让她回家过年,一顿年夜饭吃得并不太愉快,所有人都在假笑。
就在除夕夜里,她与二姐发生了肢体冲突。
起先是说话,二姐冷嘲热讽,她不屑回敬,说着说着二姐毛了,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桌上,她摸到了旁边的水果刀,多年来郁结在心中的恨意顷刻化成力量,她一刀捅进了二姐的肚子。
血,很多血……
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浓郁的,猩红的,沾了她满手,浸湿了她的衣服。
二姐被送去医院抢救。她挨了父亲和大姐一人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