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如柠听着她的声音，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些。
    “怕，但是既然都已经旷工了, 为什么不在这里待久一点呢？”练如柠吸了吸鼻子。
    郝笺略心疼：“怎么了, 怎么还哭鼻子了？”
    “才没有，鼻炎犯了而已。”
    郝笺没追问, 而是道：“那跟你去江边散散步？”
    练如柠点点头, 乖巧极了。郝笺先把刚才那个工作人员叫进来, 等他汇报完事情了, 就拉着练如柠出去了。
    练如柠也没跟郝笺说什么, 虽说俩人心中有着各自的事情, 也在各自追寻真相，但却没有因此而出现同床异梦这种情况, 也算是异常和谐了。
    郝笺忽然说：“小师妹可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其实就已经心动了。”
    练如柠握着郝笺的手，说：“都说一见钟情其实就是见色起意。”
    “嗯……或许？”
    练如柠瞪她：“你是个大猪蹄子！”
    郝笺又说：“但是我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是一对爱侣，今生续缘来了。”
    “越来越不科学了。”
    “怎么会，我可是坚信科学的人, 如同使徒的存在，我觉得就是超越现今水平的科学技术的结晶。”
    练如柠觉得郝笺意有所指，她深深地凝视着对方，然而对方的眼眸并无半分波澜，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提及。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2018”那颗脆弱的心脏早就因为郝笺的一次又一次作死的试探而一直处于心惊肉跳的状态，他觉得自己还没被中央处理终端系统检测出来，就要被自己的“数据体”吓得退出比赛。
    郝笺就差没直接言明，系统是未来的科技了，这算是在觉醒的边缘疯狂徘徊了吧？
    不过郝笺将想法卡得很好，她没有往下想，所以这一切就都还好好的。
    而她恰到好处的提醒让练如柠不得不往深处想，郝笺完全可以直接跟她说，可是却用这么隐晦的提法，就跟被人绑架了对暗号一样。
    想到这儿，练如柠的心沉了下去，使徒背后的势力果然不安好心，它们极有可能知道郝笺的一举一动，而郝笺所受的限制不仅仅是不能将最核心的秘密暴露出来，也不能将她的发现和推测说出来，否则会对她不利。
    练如柠觉得自己没空去恐惧和悲伤，她必须振作，既然郝笺受制于人，那就由她来揭开这个世界的真相！
    她想到了乐颜，之前乐颜提醒她这个世界的不对劲，只是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乐颜的意思，直到后来，她渐渐地察觉出乐颜或许也是使徒。
    趁着乐颜暂时没有那么多研讨会而还待在科学中心，练如柠邀她到湖边走一走，毕竟科学中心里面难保不会有监听器。
    乐颜对于她的异常举动只是微微诧异，但是她没有拒绝，反而在经过休息室时，泡了杯咖啡，这才跟练如柠出去。
    “你什么都没拿，那就不是因为研究的事情来找我的。”乐颜打量了一下练如柠，“可是除了研究外，我不记得我们还有别的交集。”
    “乐研究员，你是使徒。”练如柠沉声道。
    乐颜似乎并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事，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却发现自己忘了加糖。她苦的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难道郝笺现在才告诉你？”
    练如柠摇头：“她没告诉过我，很久之前开始我就不会问她这些事情，她也不会告诉我。”
    乐颜勾了勾嘴角：“热恋期过了，彼此之间隐藏的秘密就越来越多了吗？你从她那里得不到答案，所以才来问我？”
    练如柠不想过多地对外人谈及她跟郝笺的感情，有时候她想，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至少郝笺的敌人不会认为她们的感情牢不可破，从而利用她来要挟郝笺。
    不过她没有承认，而是有些欲盖弥彰地说：“乐研究员不用为我们的事情担忧，我们的感情很好。”
    乐颜也不在乎她们的感情如何，反正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当她们发现彼此的身份都是假的，相爱也是虚假的时候，她们还能继续恩爱下去吗？
    “所以，练研究员找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练如柠摇头：“乐研究员之前问了我一个关于这个世界的问题，只是那时候的我知道得太少，还不理解你的意思。这些日子以来，我了解的越多，心里就越发不踏实，可是我想追寻真相，却总觉得有桎梏。”
    乐颜笑了，随即露出了些忧伤的神情，她喃喃道：“没想到明明同为使徒，却总有些人要执着于现在的一切而不愿意面对真相，反而是一个普通人，有契机触碰到边界。”
    “不愿意面对真相……是指阿笺吗？”练如柠问，她倒是不清楚郝笺跟乐颜谈过这事。
    乐颜不答反问：“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
    练如柠一下子就愣住了，她也为难极了，想了想，仍旧按照她最初的想法说道：“我不清楚使徒的来源，所以我无法确定这个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我这二十一年，每一日都过得很充实，我的家人、朋友、老师同学以及阿笺，我对他们的感情都是刻骨铭心的。”
    “你的大脑会欺骗你，它会让你相信你看见的一切，你的视觉、味觉、嗅觉、触觉都可以控制，它可以虚构一段人生让你的大脑接受，所以你不会知道你所存在的世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乐颜说。
    “你之前不是忘了一部影片的内容吗，明明大家都不记得，可是你跟郝笺却记得，但是却死活想不起来具体说了什么？”
    练如柠默然。
    “我可以告诉你，那部影片，讲的就是这样的故事。因为有人不愿意让你记起来，免得从中发现了这个世界存在的真相。”
    乐颜无视意识里自己的系统疯狂发出的警告，在她看来，系统的警告正好说明她触及了系统跟这个世界的秘密。当然，至于为什么她没有如别的宿主那样忽然暴毙，她就不清楚了，从系统那儿也得不到答案。
    事实上，她跟系统打交道这么久，也琢磨出来了一件事，那就是世界的意志高于系统的意志，她跟世界的意志之间也隔着一个系统，所以她说的内容对于系统来说极度危险，系统也想尽办法阻止她往外传播，可是这个世界却没有因此而对她出手。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虚拟世界，所有人都是假的。只有这样，才能出现宿主，才能实现宿主从系统商城里取物，完全没有物理反应——因为虚拟世界的程序压根就不会在虚拟的空间里创造出物理反应。
    而人类呢？人类都是假的，她之所以能发现这些真相，那是因为她有了自我意识。
    现在，没有系统的练如柠也拥有了自我意识，那就说明，她认为的真相是对的，而她在这条路上也并不孤独了。
    至于郝笺？她只当郝笺是一个明明发现了真相，却迟迟不愿意面对的逃避者罢了！
    毕竟人都是有防御心理的，一旦自己的认知出现崩坏，就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说服自己，让自己逃避现实。
    练如柠为这个观点而震惊不已，可是她表面上一直维持着冷静，因为她在来见乐颜之前就已经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了——她之前所害怕和恐惧的，不正是这个结论吗？！
    她冷静下来后，问：“那你认为，使徒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乐颜沉默了，她喝了一口咖啡，却发现咖啡已经见底了。不悦地抿一下嘴唇，将咖啡杯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说：“如果这是一个斗兽场，那使徒的存在或许是困在里面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