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番外
一番话气得吴省七窍生烟,把油门当晏怀章踩,车子飞一般地驶向怡悦。
只要回来,就要面对一大堆工作,也许是晏怀章激怒了吴省,吴省恨不得把他当牲口使唤,赶巧谢晓峰那边电影的后期制作也进入最要紧的关头,晏怀章身为投资人不能偷懒,每天连轴转。张享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孤岛求生》最后一期播出放在小年夜,为了增加喜庆的气氛,节目组制作了特别花絮,不少片段还需要张享补拍,时间紧张,他们俩竟然连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就在《孤岛》结束录制的当天,一个人敲开了赵氏总经理的大门。
赵西亭神色疲倦,坐在办公桌后,他毕竟年轻,接手公司部分大权后,出于私心或者贪欲,急火火地想要进娱乐圈分一杯羹,谁知现在被套牢了,香饽饽也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现在,董事会给他的压力很大,赵西亭很有些力不从心。
“赵总。”来人神色恭谨。。
赵西亭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对方没有废话,直接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倒出许多照片,赵西亭垂眼看了一番,捡起其中一张。
看得出是偷拍的角度,光线很暗,隐约看得到镜头里的两个人是张享和晏怀章。
张享在喂晏怀章吃什么东西。
“晏怀章在剧组里人缘蛮好的,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不过,他和张享很让人意外。”
赵西亭的目光渐渐冷下来。
“怎么意外了?”
男人挑出几张照片摆在一起:“赵总您看,这是最后那天,他们俩……”
晏怀章被众人围攻,唯独张享面露担心的神色,而晏怀章呢,那双眼别的地方不看,单单看着张享。
两人眼神交缠,缠绵之意溢于言表。
“前段时间晏怀章才爆了同性丑闻,如果这几张照片发出去,他肯定会栽,嘿嘿。”男人兴奋地搓搓手。
赵西亭沉默了许久,忽然道:“不见得吧?听说他们是好友关系,举止亲密一点也没有什么。”
男人道:“赵总您不知道,他们小动作不多,可眼神骗不了人的。”
“不用说了。”赵西亭皱起眉毛,道,“这些照片有底片吗?”
男人语塞,道:“没有,都在这里了。”他把自己的手机直接交过去。他在怡悦做了很久,不乏像赵西亭这样收买他套取艺人隐私的老板,深知他们最忌讳触碰到逆鳞,何况,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亘古不变,所以他很干脆地表示他没有保留其他存档。
“辛苦你了。”赵西亭翻着相册里的照片,轻描淡写道,“它们很有价值,这样,报酬翻倍,如何?”
男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赵西亭神色一变:“可是,如果再有第三个人看到它们,后果你自己看着办。”
“一定不会。”男人讨好地笑。
赵西亭久久盯着那些照片出神,心里又酸又苦。
“阿享?”崔岩匆匆走进休息室。
张享放下台词本,声音微哑:“崔哥,什么事?”
“你的电话。”
工作期间张享的电话会交给崔岩保管,如果不太重要,崔岩会直接挂断等张享忙完接,很少有打断他工作的情况。
接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张享的手指在挂断按键上徘徊了许久。
响铃结束后,那边继续打过来,屏幕上显示有四五个同样的未接电话。
张享心里叹口气,接听了。
“喂?”
“阿享,我想跟你谈一谈,可以吗?”
张享本想拒绝,然而心念一转,他还是答应了。
赵西亭高兴道:“那我晚上接你。”
“不必了,就在我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吧。”
崔岩冷眼瞧着他,道:“赵小开还没死心?”
张享低头继续看台词,道:“他死不死心跟我什么关系?”
“真无情啊。”崔岩喟叹,“听说赵氏最近很不好,他收购的风翔一直在亏损。圈里水深,是谁给了他勇气来掺和一脚的。”
张享无奈道:“崔哥……”
崔岩翘起左腿搭在右腿上:“OK,我替你保密,晏怀章不会知道的。”
张享彻底无语,等他忙完下楼,走进咖啡厅,赵西亭早已等在那里。
“抱歉久等。”张享坐下,服务生来点单,张享给赵西亭点了一杯清咖啡,自己要了一杯蓝山。
赵西亭苦笑:“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张享淡淡道:“想忘记比较难。”
当年他俩最艰苦的时候,赵西亭早餐一定要喝咖啡,还必须是咖啡豆现磨的,张享辛苦打了一个月的工,才给他凑够了买咖啡壶和咖啡豆的钱,每天早晨给他煮咖啡,赵西亭一想起,心里便是一暖。
他相信,那时的张享是真正爱他的。
他沉浸在回忆中,张享冷冷地打破僵局:“不是有事要谈吗?如果你还是要谈我们有没有可能的问题,那大可不必浪费时间。”
赵西亭黯然地摇头:“不是。”
他拿出那个文件袋,张享打开后脸色一变,厉声道:“你偷拍我们!”
“你不要误会!”赵西亭忙忙解释,“……它们都被我买下来了,绝对不会流出去。”
张享仍旧警惕而怀疑地看他。
赵西亭心里一紧,道:“我……我就算再恨晏怀章,也绝对不会害你,我保证。”他唇角一扬,神色却凄苦,“或许你不会再信我,可我……真的还是爱你,阿享!”
张享不禁闭了闭眼。
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毕竟是曾经真心爱过,怎能不动容。
赵西亭又道:“你……对他是真心的吗?”
张享慢慢道:“我对每一段感情都很认真。”
认真和真心,看起来差别大了,可赵西亭了解张享的性情,他只要认真了,那多半便是真心。当年他追张享的时候,张享也是如此,可现在,真心的对象不再是他。
“那我呢……”
张享微微一笑:“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没有关系。”
听到这句话,赵西亭的胸口如遭重击。
不比之前张享愤怒或者难过时脱口而出的话,他如此心平气和,是真的把他们的过去放下了。
赵西亭绝望地看向张享的脸。
他喜欢的那张端正的面孔上波澜不兴。
“我明白了。”赵西亭喃喃道。
张享结了两个人的帐,站起身走过去时,在赵西亭身边一顿足,低声道:“西亭,跟你在一起的时光,很快乐。如果你结婚的话,不要告诉我。”
说完,他像一阵风,轻飘飘地从他身边掠过,再也没有回头。
赵西亭呆呆地坐了许久,久到服务生礼貌地告诉他店里要打烊了。
失魂落魄地走出咖啡厅,怡悦大楼外体被斑斓的霓虹映射得美妙非凡,巨型荧幕上重播着新年晚会的影像,赵西亭捂住耳朵,更不敢抬头。
因为只要看到张享的脸,现实就要无情地提醒他,失去的再也不可能回来。
“就这样完了?”晏怀章停下切菜的动作,有点惊讶地抬头。
张享端着一杯热茶,悠悠道:“嗯,大概吧。”他犹豫了一下,仔细观察晏怀章的神色,慢慢道:“我觉得……赵西亭对我没有恶意。”
晏怀章没说话,心道,他对你没恶意,但对我就不一定了。看来以后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他,他才不信赵西亭就这样善罢甘休,放马过来吧!谁怕谁!
“我跟爸爸说好了,今年我们一起回去过年。”张享忽然道。
“好啊。”晏怀章含笑道,“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双脚踩在海州的土地上,晏怀章轻轻呼一口气。
张享不由好笑:“你不是早见过我爸?”
“不一样。”晏怀章脸色发白。
张享奇道:“哪里不一样?”
“之前是战斗,现在是拜见老泰山,怎么能一样!”晏怀章低吼。
张享失笑摇头,拽了拽他的胳膊,两个人一起拎着买好的年货上楼。
故地重游,晏怀章感慨良多:“我偷偷跟踪你回家过。”
“……”张享现在时不时能听到晏怀章爆料下年少的黑历史,最初的震惊过后早已麻木,哪怕他说曾经偷窥过他洗澡他都见怪不怪了。
张享开了门,张父听到有人,颤颤巍巍地迎过来,看到是自家儿子,脸上一喜:“回来了?”
张享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扶着父亲坐下,道:“说好回来过年。”张父的目光落到他身后的晏怀章身上。
“你也来了。”
晏怀章上前几步,扑通跪在地上,给张父磕了三个头。
“爸!”这一声叫得干脆利索,把张享和张父都给吓住了。
商量好的剧本里没有这一出好吗?你临场发挥也提前打个招呼啊!
张父无措地看着儿子,张享只得清清嗓子,道:“爸,我带人回来给你看看。”
晏怀章满含希冀地抬起头,道:“爸,儿子给您拜年。”说着,又是实实在在的三个响头。
张父还能说什么,早已默认的事实,此刻正好顺台阶下:“快起来快起来。”
张享拼命给晏怀章丢眼色,警告他适可而止,晏怀章自然而然地站起身,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张父看了看两个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
这样……大概也算求仁得仁?
年夜饭由晏怀章全权包揽,张父和张享拉着家常,说着说着注意力便扯到厨房里正在忙碌的晏怀章身上。
张父认得晏怀章,还是因为那次生病住院要做手术,徐炼一筹莫展时,院方忽然调拨了最好的专家,以最快速度给张父做了手术。张父百般打听是谁施以援手,院方却讳莫如深。
直到他身体逐渐恢复,他才见到了那个学雷锋的好人,竟然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大明星。
晏怀章也不隐瞒他的目的,直截了当地跟他坦白,他爱张享,想要跟他在一起。
张父不是没有生气过,他甚至还抡起拐杖狠狠打了晏怀章,但这个人硬气,愣是站在原地任由他打,张父力气不济,打到后来,颓然地丢了拐杖,坐在轮椅上痛哭,他是做了什么孽!他的儿子为什么一定要跟男人纠缠不清。
“伯父,是男是女很重要吗?除了没有孩子,我自信能给他更多,更好。”晏怀章如此回答。
后来晏怀章时常来看他,很多次甚至是风尘仆仆地抽时间飞过来,略坐半个小时便匆匆离开。
人心都是肉长的,张父活了六十多年,识人之术是有的。
渐渐地,他看开了。
如果他们是真心的,是男是女的确无所谓。
“他对你好不好?”进门之后,张父第一次主动提起他们两人的事。
张享想起两人相处的种种,点头道:“很好。”
“他家里人呢?”虽然晏怀章亲口说过他家中没有人了,张父仍旧不放心,生怕自己的儿子被人骗。
“他没有别的家人了。”张享道。
张父叹:“是可怜。”他仿佛是有点难以启齿,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那你……也爱他吗?”
张享柔声道:“爸,我们是打算过一辈子,不是小年轻打打闹闹。”他俯下身,脸颊贴在父亲苍老粗糙的手背上,低声道:“就跟你和妈妈一样。”
张父心里一酸,眼中噙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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