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突然打扰，年轻的皇帝微显不悦。尤其是那一句过于亲昵的‘清瑶’，直叫人有所怀疑。好在，她们皆是女子，若是其中一人换了性别，怕是会完全惹恼皇帝，招惹不必要的灾祸。“姬妃，何事这般着急？”察觉到皇帝的怒意，素和清瑶轻咳一声，试图给姬妃烟一个台阶下去。

被素和清瑶提醒，姬妃烟这才幡然醒悟。她收敛方才的急促，规规矩矩的朝着皇帝行了个礼，媚酥酥的朝他抛了个眼神，直勾的皇帝怒意全无，心驰神漾。“回皇后娘娘，方才外头瞧见只狐狸，稀罕的很。遂着急过来，打算请娘娘一块儿瞧个新鲜。谁知道这一着急，竟把娘娘的名讳念出来了，实在是妾身的失礼呢！”

“爱妃这话说的，既是无心之失，朕相信皇后定然不会责怪。”年轻的皇帝不忍埋怨佳人，赶紧替姬妃烟打圆场。“你说看见狐狸，在哪儿呢？皇宫之内，狐狸倒是稀奇的很。走，朕和你们一块儿瞧瞧去。”说着，年轻的皇帝站了起来，若无其事的走到素和清瑶面前，轻声道：“朕说过，朕不会再招选秀女。有关子嗣一事，朕和太皇太后的意见一致，遵照祖宗的遗训，只有朕和皇后的孩子，才有资格继承大统。”

素和清瑶早就猜到皇帝会反对，没做什么反应，依旧淡淡的望着前方，回道：“恐怕会让皇上失望。”

“你！”年轻的皇帝被她的话噎住，正要说些什么，姬妃烟先一步拦在他的面前，媚眼如丝：“皇上，只怕这会儿那只狐狸已经无影无踪了呢。其实，臣妾还有一事想求皇上答应呢！”

“噢？爱妃有什么事要求朕呢？”年轻的皇帝饶有兴趣的问道。

什么事，自然是自私的事儿。

姬妃烟微微一笑，心中早有打算。“臣妾自打在民间游玩一阵儿，特别想念宫外的日子。虽然呢，时隔几日就再出宫实有不妥。但是臣妾想着，若能有皇上陪着一块儿，还有皇后娘娘，咱们一块儿扮作平民出游，定是有趣的很呢！”说着，姬妃烟把目光投向了素和清瑶。她知道，单凭素和清瑶一人，是没办法再次离宫。何况，就算能，素和清瑶都不会答应。但是，如果皇上要求出宫呢？身为皇后，只怕不得不答应吧！

皇宫里捆手捆脚，若是出了宫，她便可尽力游说素和清瑶，要她和自个儿一块儿双宿双飞。到那时，什么檀尊，什么皇后，又什么贵妃，都已经和她们无关。

☆、第八十七章 同意出宫

在素和清瑶的印象里，尽管姬妃烟喜欢时不时的对她撒娇，本身却并非充满稚气的孩童。所以，当她听到姬妃烟提出再次出宫的时候，她感到疑惑。这种疑惑不能当着皇帝的面儿表露出来，所以，她选择沉默，选择静观其变。

如姬妃烟这样的倾世美人，她的要求，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呢？何况，年轻的皇帝从来没有微服出宫的经历，若能带着一后一妃出宫畅玩一番，说不定也是人间美事。年轻的皇帝把目光投向素和清瑶，他觉得，皇后一定因为宫中拘谨，才不愿和他同床共枕。若是到了外面，兴许会因为当地的风土民情改变想法也说不定呢？

他想的有点儿多，那些根本不可能的想法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给了他又一次的异想天开。

“正好。”年轻的皇帝随手牵起姬妃烟的手，望着外头绕不去的熟悉的风景，道：“朕从来没有亲身到民间瞧瞧，今日爱妃有此提议，朕也打算和你们一块儿出去走走。皇后，看惯了宫里的风景，不如随朕到外面游历一番如何呢？”

呵。素和清瑶在心底暗笑，面上不动声色。“皇上既有此意，臣妾自然追随。”她当然同意，不为皇上，只为姬妃烟。

见素和清瑶答应，皇帝尤其开心。他认定，这次出游会是一个能够拉进他和素和清瑶的关系的好机会。说不定，回宫以后，皇后就能有喜呢！年轻的皇帝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好好好！既然皇后也同意，朕这就去安排。”

“恭送皇上。”

眼望着皇帝离开，姬妃烟赶忙把门从里面锁好。她用力的抱住了素和清瑶，道：“清瑶，你知道吗？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好在我回来了，真好。”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素和清瑶难免疑惑。她轻轻推开姬妃烟，抬手抚过她的鬓角，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妃儿，你为何又要出宫？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么，现在还不是离宫的时候。你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清瑶可记得在燕宁遇见的那个黑衣女子？”姬妃烟拉着素和清瑶重新坐下，想起刚才的那番打斗，不禁心有余悸。“那个檀尊，当真是惹不得的角色。”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她咳了几声，试图平息激动的情绪，“我遇见她了...”

姬妃烟把事情的经过说给素和清瑶听，除了有关天帝旨意的事情，再不曾有其它的隐瞒。神仙和妖魔的打斗，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素和清瑶想象不来。但她清楚，能让姬妃烟忌惮非常的对象，一定是相当难缠的角色。尤其姬妃烟说她险些丧了性命，素和清瑶的心更加揪紧，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忧心当中。

“你所说的金卷，究竟何物？”很奇怪的，当素和清瑶听到金卷二字的时候，她的心底竟有些蠢蠢欲动。她不知这是什么原因，兴许是好奇，她想。

是什么，能是什么？

姬妃烟的目光似有闪烁，她低着头，经过反复的斟酌，终于开口：“那是天帝钦此的法宝，用来封印那些犯了天条的神仙。此物是增进修为的好东西，若是被那些妖灵精怪得到，恐怕会酿成大祸。尤其那个檀尊，以她的道行，若是得到了金卷，只怕会成为天界的忧患。”

什么是封印犯了天条的神仙？姬妃烟颠倒黑白的本领和她说谎的能力一样独一无二。她在心里对素和清瑶悔过，脸上却依旧的坦诚。有些事情，说多错多。姬妃烟不知道她这样隐瞒到底是对是错，她只知道，她不能让素和清瑶回到天界。否则，她会失去她珍视的一切...

很奇怪，以素和清瑶这样的凡人，本不该怀疑姬妃烟的解释。然而，当她听到那句‘封印犯了天条的神仙’的时候，她隐约觉得事实并非如此。“当真是这样吗？”她望着姬妃烟，想要她再次肯定。

“当真如此。清瑶，妃儿句句属实，不曾有假。”为了让素和清瑶相信，姬妃烟甚至当着她的面儿做出起誓的样子。她说：“幸好我用以假乱真之法骗过了檀尊，否则定然无法活着回来。清瑶，自从上次以后，我便不曾对你有丝毫的隐瞒，相信我好吗？”

“嗯。”素和清瑶低低的应了一声，瞧不出情绪。

见她点头，姬妃烟突然扑进了她的怀里，整个人都因为刚才的事情而颤抖。“清瑶，此次出宫，我想和你远走高飞，再不理会宫里的纷争。檀尊现在受伤，若她恢复，定会不择手段的把我揪出来。到那时候，我可能...”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素和清瑶已经捂住了姬妃烟的嘴，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可说丧气话。此番离宫身不由己，我不怪你。皇上那边儿，我听说有九五之尊在旁，魑魅魍魉皆不敢靠近。虽不知真假，对你却也有些好处。至于远走高飞，出宫以后，再行商议。”

还可以怎么办呢？素和清瑶本就处于两难当中，偏偏因为担心姬妃烟的安危，选择了被众人唾骂的可能。人的一生，总该为自己活一遭吧，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显然，姬妃烟没有想到素和清瑶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她感动非常，双手搂着素和清瑶的脖颈，快要让她窒息。“清瑶，你对我真好！”她心中欢喜，纵然身上有伤，也不曾过于疼痛。

原来，情之为物，直教人乱了心智，亦教人情愿舍己。

“我不可能让你置身于危险当中。”素和清瑶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她回抱着姬妃烟，并不表露自己的心事。“出宫前，尚有一事要做。那日所说关于德妃和浅舒一事，趁着皇上近日出宫，也该让她们选择去留。”

☆、第八十八章 就此送别

已经过了最炎热的酷暑，位于皇宫最角落的北院更像是秋天到来，遍地都是飘零的落叶。阵阵的汤药味从屋子里传出，门被吱呀推开，浅舒拿着扫把重新把地上零散的树叶清扫成堆。今天的天儿似乎不错，万里无云，格外清爽。

“娘娘，出来坐会儿吧？”浅舒回过头，冲着屋里的人轻喊。她从院子的边角拿来一个小凳儿，等到德妃出来，便要她靠着墙根坐下。“天儿不错，娘娘出来透透气也好。”一件儿外衫披在了德妃的身上，浅舒忙里忙外，又把熬好的汤药端了出来，用心的吹着冒出的热气。

德妃把这些看在眼里，没说话，唇角总有着褪不去的笑意。有时候，看着在意的人为自己忙碌，真是一件异常幸福的事情。德妃身体虚弱，有浅舒悉心照顾，较之从前恢复了不少。她轻轻拽了拽浅舒的衣角，柔声细语，道：“忙了这么久，该坐下歇会儿了。”

“哎！”浅舒顺从的应了一声，端着汤药蹲在了德妃的身边儿。“娘娘，总是闷在这里也不好。若是您身体再好一些，咱们就去御花园儿逛逛吧。”汤药已经温和，浅舒把它递给德妃，瞧着她将药全部喝掉。然后，变戏法儿似的摊开手掌，献出一颗腌好的梅子：“娘娘，含着这个，能解苦涩。”

闻言，德妃将梅子含在了口中。淡淡的酸甜味道散开，她眯起了眼睛，有种沁入心脾的甜蜜。“浅舒，今时不同往日。凭咱们的身份，是不该再去御花园的。若是冲撞到皇上，可就不好了。而今，怕是只能呆在此地残喘度日。幸而有你，倒也不会过于无聊。”

德妃的话里有着淡淡的无奈和感伤，浅舒抬头望着她，小心的开口，道：“娘娘，事到如今，您后悔进宫吗？若是没有进宫，没有成为妃子，您可以在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哪里会像现在这般，被禁锢在这里，没有自由，更失去自我。娘娘，浅舒无所谓自个儿处于何地，却心疼娘娘的处境。”

一声叹息悄然而逝，德妃放下空掉的药碗，轻轻握住了浅舒的手。暖人的温度传来，她让浅舒的手背贴着自己微凉的脸颊，道：“我何曾不怀念宫外的生活呢？可是，后悔又有何用？一日嫁做皇家人，终生失去自由身。这一切，都是命。”

“倘若给你一次可以后悔的机会，你还觉得这是命吗？”欢悦的声音自院儿外传来，不等德妃和浅舒反应过来，院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德妃娘娘想离开皇宫，眼下就是大好机会。”伴着一声轻笑，姬妃烟挽着素和清瑶的胳膊相亲相爱的走了进来。她们看起来十足的亲密，哪怕是在同为妃子的德妃面前，也不打算遮掩一二。

皇后娘娘驾到，德妃和浅舒相当的受宠若惊。她们纷纷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于急切，放在脚边的碗被不小心踢翻。“皇后娘娘吉祥，臣妾不知娘娘驾到，实在...”话没说完，院门已经被姬妃烟关好。素和清瑶冲她摆了摆手，道：“此番前来，并非为了让你给我请安。北院深地，哪里需要行礼？德妃，今日过来，是想问你，可愿离开皇宫，到宫外过平民百姓的日子？”

素和清瑶说话向来不会拐弯抹角，依旧是那么冷淡的表情，说的却是让人异常激动的话题。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过后，浅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您说的...是真的吗？”面对自己所崇拜的对象，浅舒几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能从宫里离开，更别说，是带着德妃一起离开。

同样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的人还有德妃。因为素和清瑶的身份，她想到了可能的试探。“皇后娘娘，您此话...是认真的？”德妃攥紧的双手微微颤抖，她在心里祈求着上苍，希望皇后带给她的并非试探。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她和浅舒，她们将会得到新生，彻底的新生。

“岂可说笑？”素和清瑶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