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假千金深有苦衷
人才可不是这么浪费的。
她问的时候在一分分审视着谢楚的表情,试图从他的情绪里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是不是你先打算弑父了,所以你父亲才忍不了你,还是其实是你的其他竞争对手搞的鬼,你怀疑错人了。”
谢楚没有反驳她的话,“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父亲是谢家最有能力操纵猎杀者杀我的人,但他的嫌疑也最低。”
“至于其他人大多都有心无力,即使有能力搭上猎杀者,也很难不被我察觉。”
明娇心想这句话信息量有些大,听起来简直像所有人都在他的监视中一样。
不过谢楚并不是个狂妄自负的人,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是做到了。
只是这样的话,就变成谁都有嫌疑,但又没有特别有嫌疑。
那就只能换个思路讨论了,“你对猎杀者真实的底细了解多少?你们是第一次合作吗?”
明娇问完自己先反应过来,“哦,对,应该不是第一次了,你有个妹妹也是一样的死法。”
她挑唇笑了笑,“人有的时候不信报应,真的不行。你说是不是?”
谢楚没多在意她的嘲讽,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像是第一天认识她。
苍白的面色将他的眼睛衬得越发漆黑幽深,“你了解异能,了解猎杀者,对我们谢家的底细摸得也很清楚。”
他发现他刚才还是低估了明娇对一切内情的了解程度,他以为对方只是早就察觉到他的目的,反过来给他设套而已。
“你真可怕。”
她这个样子让谢楚很难相信,她对小姨的各种动作一无所知,这才是最可怕的。
一个聪明人大多心有傲气,再怎么伪装也不会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傻子,可她不仅做了,还做得很成功。
明娇不知道谢楚想了些什么,但对方的眼神就类似追剧很久的观众,发现最不起眼的角色摇身变成大反派,只不过他除了震惊外还带着浓浓的讽刺。
好像她欺骗了他们所有人的感情,玩弄了他们的智商一样。
不至于,真不至于。
明娇轻轻摆手,“你要摆出这么一副被骗了的受害者姿态就矫情了。”
她低头看着谢楚,既像无情的审判,也像玩味的嘲弄,“这从一开始就是我们这些赌徒的恶人游戏,谁输了倒在这都是技不如人。”
“你要非想扯一扯谁骗了谁,谁欠了谁。被你送上路的那些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冤鬼,对你多年来加以照顾的明家人,都更有资格坐在这哭诉。”
她笑颜如花,语气格外冰冷,“你想杀我暂且不提,只说你设计唐晓渔的时候,真的好意思再见明家人吗?”
“我记得你母亲刚去世那一年,你生了场大病,他们怕你被人欺负得不到最好的照顾,把你接过来养病,让你在明家住了大半个月。
你真杀了唐晓渔,再见明家人的时候你还敢看他们的眼睛吗?”
谢楚默然,久远的记忆虽然没给他带来什么触动和愧意,但也确实让他无话可说。
明娇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反应,没有心肝的人就算忏悔也廉价又恶心。
她真觉得明家人是典型的农夫与蛇的代表,纯纯的大冤种,从原主到谢楚这都栽了两个大跟头了。
看来她不仅保不住第一恶毒女配的C位,连第一冤种的名号也得让出去。
想到这,明娇忍不住和系统低语,【统,我觉得我不上去替明家人踹他两脚,我爽文爱好者的灵魂都无处安放。】
一直默默旁听的系统,【宿主你还在等什么,尽情释放自己的灵魂吧。】
明娇决定还是先忍了,万一下手重了人死了她和系统就亏了,“谢楚,输了就是输了,今天要是躺在这的是我,我也认了。”
“说到底我们之间的游戏从来都是成王败寇,你如果还有线索提供给我,那皆大欢喜。我们和猎杀者背后的人继续往下斗,谁死了你都不亏。”
“你如果不想谈,那黄泉路远,好走不送。”
谢楚脸上的青白越来越明显,死气也重新缠绕上来,但他还很有闲情逸致的问,“我如果什么都不说,你们不也一样要斗下去。”
他扯了下嘴角,“你难道还没想明白,有人想用我的死来栽赃飞鸟。”
明娇恍然,她还真没想到,或者说没时间去想。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谢楚,“猎杀者背后的人想除掉你,这是他的基本目的,但就和你想杀我又不想招惹到明家一样,哪怕只是可能招惹也不想冒险。”
那就得找个背锅的冤大头。
很不幸的是谢楚考虑的是唐晓渔,而猎杀者背后的人考虑的是夜莺和她的组织飞鸟。
唐晓渔真惨,真的。
她想到这都要笑了,但不知道该笑谁,不过论情论理还是笑谢楚吧,她摇摇头,“或许冥冥中真有因果报应,谢楚你想用在别人身上的招数,全都应验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样说的话,想杀你的人应该就不是你家族里的人,幕后的人想借你的死挑起两个势力的争斗。”
谢楚想了想,微不可查的摇了下头,“你的思维还是太良善,为什么不能是我家族里不同势力内斗,一方想借由我的死挑拨另一方对上飞鸟,借刀杀人。”
明娇心想,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忌惮把那群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往最险恶的方向揣测。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有可能,毕竟他才是谢家人,了解自己的家族也就能做出相应的判断。
明娇的思绪刚刚起个头,还没来得及陷得更深就听谢楚虚弱但平静的声音响起,“我手里还有一些东西,大概对你们有用,不过你的动作得快点。”
明娇垂目看他,他却在看漆黑的屋顶,眼神虚茫落不到实处,也没什么情绪,“也许晚了就被人毁了。”
明娇说,“我希望这不是你死前留给我的又一个陷阱。”
谢楚把目光转向她,就听她继续说,“否则你死了,我也能干出让你难受的事。”
谢楚想了一下,大致猜得到让他难受的事会是什么事,他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在乎。
“不愧是你。”
他笑了笑,说着报了个地址。
明娇暗暗记在心里,心念转动,谢楚这里应该也问不到线索,但基于人道主义她还是礼貌的问了句,“你还有什么遗言想说吗?”
刻意强调遗言两个字,谢楚可以确定她在故意扎他的心,叹口气,“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这些年他与明娇的关系和甜蜜不沾边,但也谈不上坏,多数时候他对明娇的包容也说不清是表演还是已经太习惯了,或许各掺一半。
但无论是否有他偶尔伪装不到位的原因,他都不觉得明娇该怀疑他。
而且不单单是怀疑,照当下的局面看,今晚没有猎杀者反水,他也要栽在她手里,谢楚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败在哪。
明娇说,“很早。”
但因为什么她不可能对谢楚解释。
谢楚又问,“你小姨……”
“我也知道,是我引导她怀疑你。”明娇说。
想让你们互掐,结果就是你们一个比一个能整新花样。
“我以为你不会在乎这些。”
谢楚看着她,“人不会在意工具的想法,但会想了解对手的底牌。”
何况他的人生除了还没挣到手的利益,也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挂念。
亲情随着母亲的早逝一起被埋葬,友情他并不相信,爱情他是否拥有过他已经不能笃定,也并不在意。
仇恨,说实话死亡来的太突然,猎杀者背后的那人又太神秘飘渺,他泛不起什么实质性的仇恨,更多的只是不甘。
但现在说那些更像失败者的犬吠,倒不如像明娇说的那样,保持最后一份体面,输了下场的时候,也别让自己走得太难看。
“虽然败给你同样不甘心,但我想到底棋逢对手,这一遭活得也够精彩。”
他被强行续上的稀薄生机彻底散尽前落下最后一句话,“所以我希望你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