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霁没忘记她此行来洛阳的目的，不幸中的大幸是燕燕并没有成为王继勋的口粮，因她毕竟是宫奴，王继勋担心教坊司会来讨人，他若交不出人，那后果肯定比把人交出去要严重。

　　因此他只是把人关在后院，只等风声过去了，再处置了她。

　　虽说燕燕捡回了一条小命，但王继勋残暴至极，不仅对她非打即骂，还让她目睹了杀人分尸的场面，而对比那些被分尸的人，她在王家的日子算是好的了。在王家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多月，她甚至对王继勋产生了依赖。得知王继勋被抓，她还担心地问王继勋会不会有事……

　　李云杳知道她大概是犯了后世所说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于是把这事跟吕念川说了，还叮嘱她：“此心理疾病不可小觑，只怕她还要吃很多苦头。”

　　吕念川道：“你们已经帮了她很大的忙了，之后的事，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燕燕被焦继勋送回了汴梁教坊司，接着沈霁便接到了沈亿陆敦促她回汴梁的信，字里行间都给她一种回去后准得吃藤条焖肉的感觉。

　　沈霁：“……”

　　这时候回去的是傻子！

　　于是她对李云杳说：“我们难得出来，不如再顺道去长安一趟吧？”

　　李云杳：“……”

　　你是真不怕挨揍！

　　作者有话说：

　　沈小鸡：出了笼，谁还乐意回去呢！

　　——

　　注释：①出自《宋史·焦继勋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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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事毕

　　沈霁决定去长安, 薛吉却没有这个闲心，他被薛正安派来的人给逮了回去，苦哈哈地对沈霁说：“我爹比你爹可严厉得多, 我若是不回去与他秉明洛阳发生的事, 只怕游完长安回去，会罚得更重。”

　　沈霁道：“此时回去会被罚得更重, 所以还不如再玩一阵子, 等他们气消了。不过我们家的情况不一样，我也不强求, 但是我一定会给你寄长安特产的！”

　　薛吉带着那群女妓回去了，窦説却留下来陪沈霁去长安, 按他的话来说就是：“洛阳一游让我见识广阔，也让我经历了不少，我想，这次出行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增长自己见闻的机会。所幸我还未成家，并无牵挂, 便陪你走一遭吧！”

　　“那再好不过了！”

　　李云杳自然是要跟沈霁同行的。至于吕念川，她放心不下燕燕，故而带着燕燕一同返回汴梁了。

　　在洛阳的这些时日, 她与沈霁、李云杳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很多，自然也看出了沈霁如今满心满眼都是李云杳, 她一个在沈霁的感情世界中成为过去的人又何必去妨碍她们二人世界？

　　而且沈霁此行是受她所托, 为了保全她, 沈霁并未曾向别人透露过, 可她受沈霁相助已经太多, 她觉得这次有必要回去向阎舒、沈亿陆坦白此事的事, 以免沈霁回去后会被责罚。

　　沈霁不知道吕念川还打算去自家请罪, 她让刘冲护送吕念川回去，之后便与李云杳收拾行囊，跟着景家的商队前往了长安。

　　长安自唐朝灭亡后便彻底没落了，无论是篡唐建立大梁的朱温，还是灭了大梁重建大唐的李存勖，都把国都定为洛阳。后来的儿皇帝石敬瑭所建立的晋与大周都把国都定为汴梁开封，离长安是越来越远，甚至在大宋建立后掉出了陪都的选项，所以长安比洛阳荒芜许多。

　　当然，长安的没落有多种原因，不过尽管它不再繁华，可却仍是沈霁坚定要去一次的地方，因为那里还流传着不少唐代的文人的故事，她跟李云杳或许可以去那儿淘一些遗落人间的古籍。

　　得知沈霁不仅没有回来，还溜去了长安，沈亿陆又气又无可奈何，赵老大问起沈霁的下落，他忍不住骂沈霁：“这混小子恁顽皮，真是气煞臣了，他若回来，臣必定罚他十几鞭，让他好生待在家里，看他还到处乱跑不！”

　　赵老大反过来安慰他，道：“年轻人确实该多出去走走，长长见识，这不比整日闷头读书好？”

　　被沈亿陆这么一投诉，赵老大也没有盘问沈霁关于王继勋的案子的心情了，左右这事与她没什么关系，且薛吉已经回来，问薛吉也是一样。

　　薛吉心知绝不能说燕燕是沈霁的相好，否则他的“年少气盛”就成了与沈霁的密谋，这对赵老大来说，是两种性质。前者是“他不过是误打误撞与王继勋有了纠纷”，后者却是“他与沈霁密谋对付王继勋”，以赵老大那护犊子的性子，只怕会怀疑他们早就知道王继勋的举动，故意把事情闹大，好让事情变得无法收场。

　　所以薛吉一口咬定他跟王继勋之间是误会，而这个误会在机缘巧合之下让丢失了女儿，发现女儿被王继勋吃了的“苦主”看到了伸冤的机会，趁机到府衙去告状，这才把一切都暴露了。

　　薛吉可怜兮兮地说他亲眼看见焦继勋让人把花圃下的人体器官捡出来的画面，他当场就吐了，而且还做了好几天噩梦。

　　赵老大：“……”

　　他也不好呵责薛吉，只能让太医给他看一看，开些安神的药，然后就让他回去了。

　　当然，薛吉回去后少不得薛正安的关禁闭惩罚，至于他带去的那些女妓，事情与她们也没什么关系，所以都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唯有他当初借口去王继勋家里寻红颜知己的那个女妓被官府提去审问，她什么都没说，供词跟当初与薛吉对的一模一样。

　　虽说被提审的日子很是煎熬，但是她都忍住了。薛正安见状，也佩服她的意志，便找了个机会放了她，然后又把她安置在外宅，算是帮薛吉收拾了首尾。

　　等沈霁与李云杳从长安回来之时，王继勋的案子也已尘埃落定：

　　从去年四月份开始，他便已经开始食人，不过一开始吃得少，是今年才变本加厉，前后死在他的手里的人已经过百，其中被食用的有二十多人。

　　赵老大固然想保王继勋，可这一次要求严厉处罚他的人却很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让很多读过圣贤书的人很是不齿，认为他的行为毫无纲常可言，不把礼制放在眼里，与恶人无异。

　　王继勋的勋贵身份是他的底气，这也是赵老大想保他不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小舅子的原因，一旦动了他，那他先前百般安抚那些把他推举上皇位的勋贵们，都算做了无用功。

　　别看石守信等节度使已经被“杯酒释兵权”，他们在军中仍有极大的威望，赵老大做梦都在防着他们效仿自己黄袍加身，所以不得不厚赏、纵容他们。

　　王继勋之父也是曾是一方节度，他代表的是勋贵子弟，而天下未安定，又正是需要这些武将为他卖命的时候，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兴许是他在位的这十五年重视文臣，摆出一副渴望求才的姿态，朝中的清流逐渐变多，渐渐也形成了自己的力量。故而他们这次坚决要严厉处置王继勋，以定民心的时候，赵老大也头疼了许久。

　　最终，赵老大也决定让勋贵们明白他的底线在哪儿。

　　妖僧广惠及卖良人给王继勋做奴婢的牙侩八人都被处死。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赵老大给了王继勋一个体面的死法，只让人给他送去毒酒一杯，鸠杀了他。

　　王继勋估计到死也没能想明白为什么这次赵老大不保他了。

　　沈霁得知他的死讯，只道：“死他一人算是便宜了他，可惜了那些被他残害的奴婢。”

　　前后死在王继勋手里的人不下三百，他若是在战场上杀敌三百，早能被奉为神话。然而他领军期间，毫无建树，屡屡兵败，因他是皇帝小舅子、节度使王饶之子，所以官职反而越来越高，因自己的过错被罚，却将怨气撒在无辜者上，还嗜杀成性，他能有此结果，均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