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劫》完结
而人妖二界之间的结界也因为不周山的倾斜而变得形同虚设,大量的小妖从结界中涌入五光十色的人界,或以皮相迷惑或以法力抢夺,吞食凡人生灵为祸苍生。
如今不周山虽悬一线,却还勉力维持四界平衡不至使阴阳失衡乾坤崩毁,若等谢琅邪将炽元丹上的神力收为己用,那放眼四界便再无一人能阻止其膨胀的野心了。
她要去阻止谢琅邪,无论是为了巫门未来亦或者是为了她能与宴无台另辟一处隔世之所长相厮守。
“无台,我知你怪我。可我梧千双以性命发誓,此生此世仅情系你宴无台一人,无论此生来世绝无半分虚言。你且出来听我一句解释可好?”梧千双对着石门举三指发誓,无论她说什么,石门之后都是如死一般的寂静。
莠竹冷笑一声看着她:“梧少主此生对我家谷主许下的誓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连欢喜佛的生死之约都困不住你,又何必拿性命来赌咒发誓?我家谷主不愿见你,更不愿听你解释,还请梧少主少要多费唇舌,请回吧。”
梧千双被莠竹一番冷嘲热讽刺痛,却也深知宴无台的性子若非是被伤到了极致也断不会与自己情断义绝,一想到石门之后宴无台忍受反噬的痛苦,而自己却被隔绝在外,忍不住将头抵在石门上:“无台,这场婚事是长姐定下的,从头到尾我都不曾答允。长姐她也是因为四界之祸而忧心我的安危,可我既然许给你一生一世,便绝不会因任何事情而背信与你。”梧千双轻叹一声,指尖扶着衣领下方的青鸟印记,哀声道:“无台你即便是不信我,也求你出来看我一眼,与你约定那日我就将巫门的血誓一并许下了,此生此世我只有也只要你一个人而已。”
石门之后依旧是毫无反应的寂静。
不周山旁,原本比邻而居的不动村里冷冷清清,空荡荡的街市上酒旗只剩下一半却依旧迎风而展。从前络绎不绝的妖商和前来此地更换补给的妖修们如今全部不见,只有摊贩们残缺的摊位静静地呆在那儿,同那些被撕成两截的门板,印着牙印的断刀,斑驳的干涸血迹以及墙面上深而利的抓痕一起揭示着一场生死屠杀曾在此上演过。
“看这些爪痕,大约是不周山上面几层里才有的地狼。”玄翎凝眉看了眼驻足不前的阎子詹,道:“不周山上面现在已经是乱了,只怕下三十三界的封印彻底失效也就是这一两日。一旦被封印在不周山下的那些罪妖临时,不周山难保。”
阎子詹也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道:“虽然我总把踏平妖界挂在嘴边,可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还是有着一点慈悲心不曾泯灭。”他环视一圈这满目狼藉,一抬手在不动村上空布了一层幽蓝色的浮光,超度残存在此地的亡灵,“这些妖商大多修为低微,实不该遭此大难啊。”
重洺扯了扯阎子詹的袖子,怯生生地问了句:“冥君大人,我们能救回我娘亲吗?”
阎子詹拍拍她脑袋,温声道:“自然,就算你是妖,也要相信邪不压正。”
玄翎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是看着周身浮动着黑气的不周山。
三人从不动村出来眨眼便行至山脚,从前成片的荇草与遍地盛开的紫色小花如今也因不周山上让人窒息的妖气全部枯萎,死气沉沉的山门内黑色雾霭阻隔视线,透出十分的危险。
“这谢琅邪是什么品位,好端端的一个不周山整的比我冥府还要阴森。”阎子詹将兵器握在手中,虽然山门之处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妖兽守着,但他也不会天真到以为那些乌黑的雾团只是为了装饰的作用。
玄翎对着重洺道:“从此处开始往后的路途危机四伏,你的修为过低,哪怕是这妖雾都难以支持太久。”
重洺瞪着眼睛道:“神君是要留我在此吗?如今妖界之中又有哪一处太平?方才那不动村中的商贩村民哪个是愿意被宰杀的?神君当小妖我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玄翎不为所动:“不要任性,初息也希望你能平安。”
重洺气鼓了腮帮子,正要不顾三七二十一的率先进山,忽然头顶上响起一串桀桀的恐怖笑声。抬起头来看见不知何时,他们上方悬挂着数不清的白色鬼脸。
☆、第100章 浑沌
只看了一眼就吓的重洺竖起根根毫毛缩成一个毛团钻进了阎子詹地袖子里。
白面鬼脸一个个哭丧着脸聚成一面令人看起来十分不适地墙,密密麻麻地布满入口的山壁上,每个鬼脸左右个生着四只细长的黑色腿脚,看上去就像是鬼脸组成的浪潮,正飞快地向着他们挪动。
他们这一路打杀不停,原想着不周山之上定然更是凶险重重,却不想对方连山都不想让他们上,放出鬼面幽蛛这种看起来可怕处理起来费劲的妖物。
鬼面幽蛛连妖这个层面都及不上,解决起来却十分棘手。一招斩下去竟不死,眨眼喘气的功夫,方才斩它几段竟又再生出几段。若是以火烧更不得了,灰烬一吹,它们在空中就能再生,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来。恶心是一回事,若被其一口毒牙若被咬中,毒液会慢慢麻痹所有感官,直到被其吞食。
玄翎与阎子詹倒是能处理的了这些鬼面幽蛛,只是招架不住这一眼竟然看不到头的数量,若是不易神力来净化,根本无法将其消除干净。可若是在此处耗损太多神力,入山之后会更加凶险,更何况那三十三界中还有四头上古凶兽虎视眈眈。
阎子詹和玄翎两人一左一右各画出半圆的清净之地,可鬼脸幽蛛却是杀之不尽毁之不竭。源源不断地涌出,眨眼间连入山的路都被这些鬼面幽蛛给封死了。
“这么多的鬼面幽蛛,谢琅邪这人手段可真是跟他本人一样的恶心死人不偿命。”阎子詹起手打了一个幽蓝色的光束,在密密麻麻地鬼脸之中破出一个出口,鬼脸幽蛛被吞没进蓝色光束之中连点儿渣都没剩地消失。可瞬间刚打通的缺口又被鬼面幽蛛给填满了。他冷笑一声,对着玄翎道:“小凤凰,与其你我一起在这耗费时间,不如你先行我一步去找炽元丹的下落要紧。”说着话掌间浮起一记墨色阎君之令,正要唤出他养了许久的鬼兵之时,半空中有人慢悠悠地喊了声:“冥君且慢!”
来者一身灰衣,须发皆白,身旁跟着两个小童。踩着云头飘下来对着阎子詹和玄翎拱手一礼,笑呵呵地道:“冥君若启用鬼兵,四界之乱可就成了冥君的主导了啊,还望冥君三思啊三思。”
阎子詹一个顿神的功夫,一旁的玄翎长枪擦地燃出一道火墙挡住鬼脸幽蛛的来路,回身将阎君之令逼退回去,沉声道:“本就是我的一点私情扯你入局,若累你平添无端杀业岂不是罪过?”
阎子詹道:“不说那些大道正义,单凭我这一点私怨也不算是无端杀业了。”他朝着老者回礼道:“不过这位仙友说的没错,四界之乱不能因我一己私怨而起。”
“老朽与两个徒弟特地从南海而来想要为四界之安略尽薄力,此处由我的两个徒弟为二位开路吧。”说着,老者手边的两个小童从云头上一翻跳了下来,手里变出一个铜钵,往鬼面幽蛛中一掷,钵中跳出两只巴掌大小的金蟾。
金蟾落地后瞬间变成一座假山的大小,大嘴一张,长舌一卷,原本密密麻麻扑了一地的鬼脸幽蛛被吞噬出空隙,金蟾在前面一路舔舐出一条通道。
玄翎和阎子詹对着老者道了声谢,趁着鬼面幽蛛还未涌上来之前一头撞进了入口的妖雾之中。
雾气浓稠,眼前所见之处都是灰蒙蒙一片。
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些由弥散四处的妖气形成的浓雾背后的妖类修为之高法力之深,玄翎伸手弹出一丝火苗,顷刻就被妖雾吞噬。
即便是在阎子詹的袖子里,重洺也感知到外界的危险,打定主意,未见到初息之前她打死也不要从冥君的袖子里出来。
玄翎走在前面探路,可除了这浓稠地令人想要窒息的妖雾之外,仿佛整座不周山上已再无一个活物,死一般的寂静下只有她和阎子詹前行的声音。
越上行,雾气越重。
走到第十三界时,浓雾已经稠密到可以触摸到的一个地步,其中腐朽的腥气也越发浓重,彻底叫人失去了方向感。玄翎一个回头的功夫,发现阎子詹不见了。
“子詹?”玄翎戒备地提枪举到身前,小心而密切地注意这周围,造成这片妖雾的正主恐怕就在这附近了。
然而阎子詹并没有回应,她的声音就像是被这些饱含水汽的浓雾给吸收了一样。
静谧之中,玄翎突然听到到一丝极为沉重的喘息声,就在她身后十分近的的距离。浓雾之中她虽然看不清眼前,却凭着其它感官的判断,回身狠厉地刺出一枪。
枪头撞上一处坚硬所在,震出嗡地一声,平铺开一层灼人热浪瞬间将浓重的雾气击散开来。眼前甫地露出一张足有十丈之高又凶恶狰狞的脸正直直地索准玄翎的位置,说是脸,这脸上却没有鼻子眼睛只一张猩红露着巨齿的大嘴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而苍穹的枪尖正指在这张大嘴的正上方处。
“四凶中的浑沌?”玄翎瞄了一眼面前这头凶兽,以枪借力向后一跃隐身在后面的雾气之中。
四凶乃是上古四大凶兽,原是被封印在不周山的下三十三界中,她与阎子詹入山之前曾想过会遇到这四凶只是没想到会遇到的这么早。虽然阎子詹不知去了何处,她倒并不太担心他的安危,浑沌虽然厉害,但却十分愚蠢。以阎子詹的手段大概在找不到自己的同时已经琢么出一套攻敌之策来了,她只需要小心应对,不要被浑沌给当做开荤的牙祭,等待阎子詹的伺机而动。
就在玄翎向后退开的同时,浑沌突然张开大嘴,尖牙闪着寒光,六足拖着笨重的身躯地动山摇地朝着玄翎压下来。玄翎回身一枪挡在浑沌的尖牙之上,却被它一声嘶吼掀翻出几个跟头方才在半空中稳住脚跟。定住精神,她抹掉虎口处被浑沌声浪给轰出来的几条裂口上的血痕,再度提枪迎了上去,避开浑沌巨大的身形,十分灵巧地在它身上刺出一排窟窿。
浑沌吃痛,怒不可揭地朝着玄翎扑了过来,只是实在是太过笨重又天生无目无耳,还未等抓住玄翎,反倒被自己先绊倒摔了一跤。巨大的身体撞到山石之上将山石压了个粉碎,玄翎从浓雾中穿出,一枪刺进浑沌的腹部,划出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虽不致命却也足以给与其重创。
玄翎正要在其要害之上补上一记致命之击时,反倒被浑沌胡乱挥舞的巨爪给抓住苍穹的缨穗,用力一扯给拉了过来就要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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