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红妆[GL]
所以她认了。禁足三个月就三个月吧,等一切结束,她一定会给那群人好看!
可这回,盛瑶明白,自己不能认。
虽说是陈年旧帐,可出事的是江晴晚……在皇帝看来,最重要的女人恐怕不是生他养他的先皇后,而是薛婉。盛瑶并不知道这点是由于什么缘故造成,可皇帝昔日的种种表现足够清楚。
一件事只要是和薛婉――现在是江晴晚――扯上关系,就能让皇帝失去理智。
两人在凤栖宫大殿对峙,皇后纤细的身体中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她双目灼灼,明明没有穿朝服,只着了一间款式简易的chūn衫,却让明徽帝有种莫名震撼。
此前所有的柔顺与忍让,在这一刻,都从盛瑶身上褪去了。
她就站在那里,分明还是从前的眉眼,清艳秀丽不可方物,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珠心:“陛下,妾只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信那些人吗?”
明徽帝自然要说一句是。
可他在此刻,仿佛是被皇后的气势压过一般,良久无言。
皇后又说:“陛下真要为了几句语焉不详的证词,就置妾于死地吗?”
明徽帝望着她,好像在看朝堂上那些和自己作对的臣子。
是啊,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对!明明他才是天子,可总有一群人在以盛光马首是瞻!
现在看来,不光盛光是这样,连他女儿也是这样!
古人有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可盛家这父女俩,什么时候才能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盛瑶见皇帝闭口不言,蓦地觉得很累。
这就是她嫁的人,这就是她为之生儿育女的人……父亲要给她天下最好的姻缘,肃仁帝在她十二岁时就笑问她,愿不愿意入宫,做太子的妻子。
可这一切,究竟给她带来了什么呢?
泓儿那么小,但也明白父皇并不喜欢他。一天天长大了,更是只有每次节日家宴才能见到自己的父亲。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在云梦郡诈死,一生都留在烟雨朦胧的小镇。
当然,早知如此,她也一定不会救江晴晚。
这场对峙,最终以天子甩袖离去告终。
明徽帝原本已经下定决心废后。那种女人不贤不淑,善妒不说还对一国之君口出狂言,要之何用?
……比较有趣的是,在数落盛瑶罪名时,明徽帝下意识地,并未将谋害皇嗣算进去。
废后的旨意已经拟到一半时,天子看到了丞相盛光的折子。
那上面的每一个字,表面是讲盛家关心百姓疾苦,愿意以身替之。实际上,在明徽帝看来,只在诉说一件事。
他不能废了盛瑶。
那女人是盛光的女儿,而盛光有满朝文武拥戴。哪怕证据确凿,他也得三思而后行。
明徽帝颓然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折子渐渐从手中滑落,目光虚浮地望向前方。
旁边侍奉的安得意被天子的姿态吓到,赶忙来问。
明徽帝摆一摆手:“无事,无事。”
他最终还是把废后的圣旨烧了,再转过头,满心愧疚地去见婉儿。
江晴晚在房中为皇后担忧了一下午,越发觉得自己实在活得像个笑话。明明她该恨皇后的,该想尽一切办法折rǔ皇后,可每每事到临头,总会犹豫。
在听到明徽帝说这次依然奈何不了皇后时,她心底甚至传出一阵由衷的欢喜。
还好她没事……
那个女人,果然还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最好看了。
只是,在夜深人静时,恶意的心思再次翻涌而上。
明徽帝的手搭在她腰间,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想法,发出一声梦呓:“婉儿放心……朕一定,让你登上后位。”
第二日上朝,天子准了盛光的折子。
盛光与子侄一同扣地拜谢,下朝之后,便带着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奔赴决堤口岸。
洪水治理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等盛家诸人回到长乐城,已经是五月中旬,城中街道边的树木一片青绿。
刚进府内,还没来得及休整,盛光便听到夫人的哭声:“老爷,救救瑶儿,救救瑶儿啊!”
盛光cao劳已久,乍然听到这话,端的是心神巨震。他脚步晃了晃,勉qiáng站稳之后连声问道:“瑶儿怎么了?你别急,好好地说!”
盛夫人这才哭道:“老爷怕是知道,在huáng河决堤之处,水褪去,便爆发瘟疫……这一回,瘟疫也传到长乐城里。”
盛光心下浮出一阵模模糊糊的不详预感,但还是说:“是。所以长乐城早已备好糙药,各街都被指派了医师,每家每户皆注重消毒……咱们家一股子醋味,不也是因为这个。”
盛夫人继续哭诉:“咱们家是没事,可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瑶儿在宫里染病了!这怎么可能?瑶儿嫁进宫那么久,连宫门都没出过,怎么会染病呢?”
盛光则彻底僵住。
盛夫人的嗓音还在断断续续传来:“传闻说,二皇子现在与瑶儿一起被关在凤栖宫里,有几个太医在里面守着……一句消息都传不出!瑶儿啊,我苦命的瑶儿……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把瑶儿嫁进去!?”
盛光一字一顿道:“我的女儿……居然被关着,生死不知?”
盛夫人抽噎着点头。
盛家的人脉毕竟不是摆设。从皇后染疾至今,说来也有十余日。
这十多天里,盛夫人将事qíng打听的清清楚楚。
皇后虽然没有机会出宫,但她身边的宫人却不然。这次率先染上瘟疫的,就是一个负责采买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除了采买以外,还在凤栖宫的小厨房里gān活儿。等他全身疹子的尸体被发现时,凤栖宫内已经有许多人,出现了瘟疫早期的症状。
盛光听完妻子的讲述后,沉默不语。
盛夫人道:“话传得是越来越怪,还有说瑶儿现在已经病得和那阉人死掉时的样子差不多了……这也不可能啊,皇宫里出来采买的人,统共会去的就是那几个地方,一个个都gāngān净净每日拿醋熏着!他又没到那些流民乞丐聚集的破庙,怎么就染病了?还传染给瑶儿……满宫宫人都是吃gān饭的吗,现在人心惶惶,居然等他都一身疹子的死了,才发现异状?”
盛光依然沉默。
盛夫人道:“瑶儿……我的瑶儿……”
盛光紧抿着唇,历来jīnggān坚定的面容中,不知怎地,突兀地出现了一丝犹疑。
“……你说的对。”盛丞相道,“怎么偏偏那么巧,就是咱家丫头宫里出事。”
盛夫人看着他。
盛光回想起一个月前女儿给自己递的条子,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皇帝对她出了杀心。
所以他才那么坚定的上了折子。
原本只是为子侄前途考虑,后来又加上女儿的后半生……皇帝莫非真的觉得,那决堤口岸是个好去处?
他是肃仁帝留给儿子的顾命大臣,是真正一心忠于皇帝的人。盛光甚至想过,如果今后皇帝膝下有别的儿子出落得比自家外孙出色,他或许是愿意去扶持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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