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红妆[GL]
用过膳后,小宫女十分温柔地劝她:“娘娘怕是累了吧,不如再上chuáng休息?”
江晴晚的动作停了停,但还是从善如流道:“好。”
可这一次,她没有休息成。
安得意来了,问江晴晚:“陛下的意思,让奴婢问问娘娘,娘娘想怎么处置那个害娘娘的人?”
江晴晚睁大了眼睛。
原来……结果是真的出来了?
早前的时候,她只是看明徽帝心qíng不错的样子,才随便猜猜的。
天子新宠在短暂的惊讶后,又恢复了往日柔弱的姿态。她眸中波光潋滟,像是最迷惑人心的井,在深山古庙中,引得书生奋不顾身投入其中。
安得意从自己漫无边际的想象中回过神,听到一个毫不意外的答案:“一切都听陛下的。”
江晴晚只能这么说。
她已经很努力地适应着“薛婉”这个身份了,却总有别的、自己没有经历过,不知道薛婉面对时会做出什么反应的事冒出来。
眼前这个安公公,可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大概也很熟悉薛婉吧。
……第二个没有出席的人,是安嫔,名唤柳如。
柳如的弟弟柳笙是刑部尚书,一个颇具实权的职位。姐弟二人原本是庶子庶女,可随着柳老爷的原配早亡,他俩的母亲被扶正,柳如也就成了柳家的嫡二小姐。
至于柳家的嫡长女柳青清,她还比柳如早入宫几年,可一直都是个婕妤,分位比后面入宫的妹妹低许多,加上柳如有意无意的排挤,在宫中基本是个透明人。
安得意去问江晴晚的时候,柳如已经被明徽帝一杯毒酒赐死了。
剩下那个,安得意话中真正的主谋,则正坐在刑椅上,满脸怨毒地望向明徽帝。
柳如与柳青清的弟弟、刑部尚书柳笙站在刑椅旁边,手执一条长鞭。他面容白皙俊美,是再标准不过的风流贵公子模样,说出的话也十分潇洒:“陛下是要如何处置这女人?”
明徽帝看着柳笙,扯了扯唇角:“柳尚书倒是,十分出乎朕的意料啊。”
柳笙好像到这会儿才想起,自己的亲姐就在不久之前被眼前这男人赐死。可他的神色只微微变了变,便道:“陛下只知臣与安嫔……不,柳如二人是姐弟,却不知道,臣这姐姐,是如何照料弟弟的。”
明徽帝:“哦?”
柳笙淡淡道:“多亏了另一个姐姐在,臣现在才能安然站在陛下身前……”
“罢了,”明徽帝摆了摆手,“朕不在乎你们的家务事,有你这句话,只要清婕妤能安安分分的,朕就真让她在宫中当一个透明人。”
柳笙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臣便多谢陛下。”
至于刑椅上的女人的尖叫声,则被他们志同道合的忽略了。
☆、回忆杀
与让荣嫔好生修养的圣旨一同下下来的,还有另两道旨。
“德妃和安嫔一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盛瑶看着眼前的小太监,好看的眉头轻轻颦起些,“冷宫里……却并未有新人去?”
那小太监点头哈腰道:“是的,皇后娘娘。看守冷宫的侍卫里有一个和奴婢有点亲戚关系,平日我们关系就不错,奴婢还常常关照他来着。这会嘛,奴婢就只带了点酒,到冷宫门口随便问了句,不会引人注目的。”
盛瑶右手的食指与拇指在左手食指的指甲套上轻轻摩挲着:“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静言。”
“是,皇后娘娘。”一个眉清目秀的宫女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将一个荷包塞到小太监手中,笑道,“这个荷包呢,是荣嫔娘娘哪儿的人fèng的,你且放心吧。”
小太监的眼睛睁大了些:“奴婢明白的,明白的。”
把那一妃一嫔打入冷宫的旨意里其实说的很含糊,只讲德妃和安嫔善妒,不容人,毫无妇德,此外就什么都没有说。
但结合昨日夜里的事,大多数人,还是懂了。
天子下朝后依然径自去看他的新宠,祭坛边儿上的一众妃嫔反应各异。盛瑶看着前方画纸上巧笑嫣然的少女,心里默默想道: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经历这种事了。
天子杀jī敬猴,选出来的两个人都是身份够高,相对来说却没什么背景的那种。无论是父母早逝、入宫前一直积聚在叔父家里的德妃,还是有作为刑部尚书的弟弟、却对自己毫不关心的安嫔,恐怕都是明徽帝jīng挑细选出的替死鬼吧?
盛瑶是这么觉得的。
到这会儿,已经没有太多人关心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盛瑶是其中之一,她私下觉得明徽帝大概依然会暗中调查,但在面儿上,这件事已经翻了过去。
整整三日的祭礼结束,离新年还有二十余日。宫中因德妃、安嫔死去而显得压抑的气氛渐渐又活络起来,就算不受皇帝待见,也得好好过年啊。
不少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思,更有人抓紧时机,往皇后面前凑。
皇后有儿子,有身份,只要不犯大错,哪怕皇帝再宠那荣嫔,也得在面子上对盛瑶过得去。帝宠她们是不指望了,可等天子去了……把持后宫的,不就剩太后。
熬着熬着,日子总会变好。
天气愈来愈冷,到十二月二十八日,一场白雪倏忽从天而降。
江晴晚第一次看到雪。
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不过还没有掉疤。皇帝好像把她当成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器,怕她磕着冻着,江晴晚说了几次,都不被同意去御花园中赏雪。
天子看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温柔,江晴晚却从未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时候。
在她年纪尚幼时,养她的人被她称作“姨姨”。江晴晚其实并不知道这个称呼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可除了那个姨姨,她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依靠。
因为这个原因,姨姨让她gān活儿,她就乖乖的去,小手冻得皲裂也不在乎。
姨姨心qíng不好时打她骂她,江晴晚也不觉得有什么。
甚至于在那时候,她根本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整日只被喊做“臭丫头”。
后来有一天,住的地方突然就挂满了白色的布。江晴晚被姨姨套上一身差不多颜色的衣服,被她按住,跪在一群人身后哭。
再后面,姨姨突然对她很好,给她买糖吃,还带她出去玩。
她被带到一个很香很香,有很多女人的地方。姨姨不见了,她却被留下来,有一个老女人让她gān活儿,江晴晚动作利索,于是那老女人待她便不算坏,还常常捏着她的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就这样过了几年,偶尔有在那里的女人教江晴晚写字,她就是这样慢慢学了《三字经》《千字文》……也渐渐懂得,自己在一个怎样的地方。
到十岁时,那个老女人让人给江晴晚换上一身很好的衣裳,让她在一个房间中待着。
江晴晚一直表现得很乖,让所有人都放松了戒心,然后从那里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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