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
韩秋静了几秒,忽然笑出声来,“您这是要把我,变成和您一样的人,娶个不,爱的,耽误她,再找个爱的,委屈她?您难道不觉得三个人,的感情太拥挤了吗?”
韩云谏说:“享受了这个家带给你的好生活,就要做好为这个家牺牲的准备。”
“可我并不打算回来。”
“你爷爷你也不要了?!”
“我去见过爷爷,他会安心走。”
“那她呢?她和她弟弟的前途你不管了?!”
韩秋的冷汗湿透了衬衣,“就是要管,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韩云谏,“你想怎么管?”
韩秋说:“这由您决定——是留一具尸体去和您看中的人结婚,还是当韩秋死了,从此再没人给韩家抹黑。”
韩云谏不可思议地看了眼韩秋手里的刀,暴怒道:“你敢!”
韩秋的眼神静似雨后初晴,“我敢不敢,您不清楚?”
话落,韩秋一刀子滑过小臂,血流如注。
“姐!”韩冬崩溃大哭,却没有一点办法靠近韩秋,她就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刀,想以一己之力对抗全世界。
韩云谏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韩秋,我是你父亲,我还能害你?”
韩秋说:“您不会害我,您只是不够爱我,所以总想着禁锢我。”
“禁锢……这个家里的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母亲不是,小叔也不是。”
“所以他们一个死了,一个永远回不了家!”
“我也不打算回家。”
“冥顽不灵!”
“韩定旸!还不把她的刀给我抢下来!”韩云谏斥道。
家丑不可外扬,偌大客厅里现在就前来“通风报信”的韩定旸和半路遇到的韩冬,这件事韩云谏只能让他来做。
韩定旸就等这话,他兴奋地走过来,压着声说:“韩秋,别赖我,要怪就怪你以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韩秋静静地看着韩定旸,话却是对韩云谏说的:“您应该知道,她是个不错的记者,拿过很多奖,只要我开口,她应该能把韩家的儿子给亲姐姐下药的新闻写得很好。”
“你说什么?!”
“大伯,我,我没有!”
“你有!姐当时带我做过血检,我还有录音!”
韩冬掷地有声地说。
韩云谏大怒,“怎么?你还想和你姐一起把这个家拆散?”
韩冬一愣,眼泪出来了,“十五年前我就该这么做。”
“好!好!你们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了!”韩云谏胸口剧烈起伏,抖着手指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比直身形的韩秋说:“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回不回来!”
“我只给自己两个选择,”韩秋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楚,“或者我死,等她来为我写一篇新闻稿,让整个韩家为我陪葬,或者我生,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韩云谏看着韩秋手里的刀和她胳膊上的血,怒火中烧。
他笃定韩秋不舍得死,但他堵不起一个被逼急了的记者手里那支笔。
韩云谏愤怒的双眼死盯着韩秋,良久,他一把将拐杖甩在韩秋身上,吼道:“你今天走出这扇门,就和韩家再也没有关系!”
韩秋挺直的脊背有一刹晃动,被她不动声色地藏起来,淡淡地说:“求之不得。”
韩云谏怒目切齿,“滚!都给我滚!”
韩冬立刻去扶韩秋。
她还是躲了。
“姐……”
韩秋把刀递给韩冬,和很多年前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帮姐姐把它处理掉,以后和你先生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结婚那年,姐姐其实回来了,虽然没当面祝福你,但远远看过一眼,他是个好人。确认这点,姐姐才舍得这么多年不给你打电话。打了,你就总得惦记着,可能还会为了姐姐和父母闹得不愉快。”
韩冬崩溃大哭,“姐,我还以为你怪我。”
“有个瞬间,姐姐怪所有人;后来冷静下来,只怪自己;现在……”韩秋笑了笑,说:“姐姐该去找她了。”
“我……”
“你不要跟着。姐姐好不容易才彻底离开这里。”
韩秋转过身,走出客厅和大门。
外面的风已经很凉。
她抬头看着遥远的夜空,轻声说:“小小,以后,我们自由了。”
符晓听不见,她才刚刚下车,正被保安拦在门外。她硬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低声恳求,“我就去找个人,找到马上出来。”
保安无奈,“不是我不让你进,你能来这里肯定知道这里是谁家,你也不想想,谁都能进的话,这里还会姓韩吗?”
符晓眼睛血红,“再晚一点,她会没命的!”
“越是大户越怕丑闻,你放心吧,你说的人不会有事。”
“可她会受伤……”
和上次一样,一疼就是很多年。
符晓扶着门柱,另一手死死抓住胸口的衣服,鼻息粗重。
保安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符晓张着嘴大口呼吸,拇指死死掐着关节,“进不去,我就在这里等她。她会出来。她答应过我陪我吃明天的早饭,她……”
“小小。”树影下,韩秋安静地拐出来,说:“我不会食言。”
符晓猛地抬头,眼泪掉了出来,“韩秋……”
韩秋说:“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哭,希望是最后一次。”
“会是!”符晓胡乱用手背蹭了下眼睛,大步跑过来想抱韩秋,却在她走进光里那一秒狠狠愣住。
她的脸怎么会白成那样,路也走得慢,晃晃悠悠的……
“韩秋!”符晓接住韩秋,嗓子扭曲到多任何一个字都发不出音来。
韩秋绵软无力地趴在符晓肩上,声音很轻,“对不起,这条路有点长,我走得太慢,让你久等了,但是,咳,以后没有人再能逼我什么。你求爷爷的事,我配合他做到了。以后,我想你了,随时可以回来,回来多久都行。”
符晓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摇头。
她一点也不希望韩秋回来。
她已经找到了“她不回来,她们怎么见面”这个问题的办法。
可她怎么都说不出来。
无力和恼怒充斥着符晓,她只能用尽全力抱住韩秋。
紧到她自己都察觉到了窒息。
不远处,还在路边等着司机看到韩秋身上的血,吓得急忙跑过来说:“走!我送她去医院!赶紧的!”
符晓后知后觉,抱在韩秋背上的手摸到了粘稠的液体。
符晓立刻低头去看手心。
……血?!
符晓定在那里,不敢想象过去这两个小时,韩秋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不是比上一次挨的打多?
是不是,又没一个人帮她?
符晓的手控制不住抽动着,忽然觉得盛夏夜的风也能冷得人心口发麻。
“没事,我们去医院,会好的,会好……”
符晓将韩秋的胳膊架在肩上,嘴里不断重复。
韩秋虚弱地咳嗽一声,偏头在符晓耳边,“小小,谢谢你来了。这次,有人抱着我。”
一瞬间,符晓慌乱的声音戛然而止,眼泪却在疯狂往下掉。
她控制不住,索性不管,架着韩秋把每一步都走得扎扎实实。
“以后,你想了,我就抱你。”符晓说。
韩秋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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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外面冷清空荡,刚好适合符晓打一些电话。
第一个给王和靖,她说:“主任,谢谢您这么多年的栽培,以后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记得在省台的这几年。我想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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