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高岳消瘦了一圈的缘故，显得他的眼睛似乎也忧郁了不少。面对着这样一副憔悴消瘦的面容以及这样一双忧郁的眼睛，长公主殿下洛宁慕的心qíng――
很平静。
是的，尽管在见面之前设想了许多有的没的，可再见高岳，她还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这一次，高岳不再用旧时的称呼，而是如同一般臣子那般尊称她一声长公主殿下。也是在这一个瞬间，长公主殿下洛宁慕实实切切地感受到了，她与高岳的确已是咫尺天涯。
“不必多礼。”洛宁慕也很快适应了这种变化，以长公主应有的姿态朝高岳道，“其实本公主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了，你本就不必特地来探望，更何况……如今毕竟时过境迁，免遭人口舌，你我二人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为宜，多见无益。”
“殿下说得是。”高岳又道，“不过，微臣此番前来，除了探病之外，更是想当面来谢殿下的恩德……”
“本公主能有什么恩德？”
洛宁慕实在有些想笑。
“殿下不愿多说，但微臣却依然铭记感念。”
高岳的样子倒是挺诚恳。
见到高岳这副的样子，洛宁慕突然有点生气，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高大人不必多想，有因必有果，不论你今日吃到的是好果子还是吃不到好果子，都是你自作自受，与本公主没有一点关系。”
这话说得的确有些重了。
不过洛宁慕素来都是这个xing子，能忍，她会保持着公主风度，不能忍也不想忍的时候，她就不管你是谁了，也不管是什么场合了，至少先将肚子里的那口气给发出来再说。
但是很显然，高岳似乎并不以为意。相反的，高岳的态度甚至愈加温和谦卑。
“至少，殿下宽宏大量，容得了微臣与微臣堂弟高询不敬之罪。”
竟然还提到了高询，看来是高询回去跟高岳说了什么了。
不过，高岳这样的态度还是让人觉得讨厌。
说好听点，这叫对她的大恩大德感念至极。可说难听点呢？这就好像是扇了她一耳光之后又对她说“谢谢你不计较啊”一个xing质。
洛宁慕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想不开答应再见高岳呢？
她再抬眼看了看纱帘之外那个一直以臣子姿态俯首躬身的高岳。
幼时一路跟着喊着“岳哥哥”的qíng景仿佛就在昨日，可昨日的她却并未想到过，他们之间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此qíng此景……
洛宁慕很想问高岳一句话――
就算不做驸马，他们这么多年的qíng谊难道就这么被他随随便便地抹去了吗？
……
嘁，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问的。
因为洛宁慕也明白，到了这个地步，高岳与她可能真的再无qíng谊了。尤其是高岳已经拥有了一个比她要重要得多的女子，那么，又怎么还会在意她的感受？再说了，如果高岳真的还谨记着他们之间的qíng谊，恐怕那位玉流姑娘也不会开心。
到此就算结束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能喝到高大人的喜酒？”
在高岳告辞准备离去之前，洛宁慕笑着问道。
听到这一句，正打算走出殿门的高岳脚下一顿。
“微臣的喜酒……殿下应当喝不到了。”不知是不是洛宁慕的错觉，她总觉得高岳的声调之中似乎有些淡淡的哀伤，“高家不容许玉流这样出身的女子入门，而微臣也自知愧对高家，更愧对皇上隆恩，无脸面再留在京城。微臣今日入宫已向皇上请了旨，明日一早便离开京城，余生都留守边关，不踏入京城一步，也再不入高家大门。”
“她会跟你一同去？”
“嗯。”
“这样也很好。”
最终，洛宁慕这样说了一句。
“没有喜酒，也没有家人与朋友，但是……你觉得值得，那这样就很好。”
这句话是对高岳说的，也同样是在对自己所说。
犹记得当年，她的父皇给她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很好，那时的洛宁慕也觉得很好，可数年之后，她没了这个驸马……
她也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
可惜的是，这样“很好”的感受，洛宁慕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当日用完午膳之后，经过好几日的打探，苏月终于打听来了那一日帝后两人与曲娆的谈话内容，并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来禀报给洛宁慕。
“殿下！皇上要皇后娘娘与太妃娘娘一同为殿下择一位新驸马！”

☆、第025章 .五月节（上）

“……皇上要皇后娘娘与太妃娘娘一同为殿下择一位新驸马！”苏月回报的时候，洛宁慕正端起一杯茶，听了苏月的回报之后，洛宁慕吓得差点连茶杯都砸了。
什……什么？这也太急了吧？
她前脚刚踹了个高岳，洛千D后脚就急着又把她嫁出去？
之后，据洛千D自己说，他提出这个想法来，虽然是从多方面来考虑的，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洛宁慕着想。毕竟洛宁慕早已及笄，原本这次等高岳回朝就要将两人的婚事给办了，谁知偏偏高岳出了这档子的事。如今洛宁慕已快满十七岁了，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此时才议婚已经晚了，为了洛宁慕的未来着想，还是赶快选个新的驸马为好，要不再等下去，恐怕京中适龄男子都已结了亲，到那时，可挑的人选就更少了。
这番说法倒也合qíng合理。
不过，洛宁慕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哄骗过去的小姑娘。
听了洛千D的说辞，洛宁慕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问：“那除了为我着想之外呢？你还考量了哪些方面？”
洛千D笑得有那么一点儿尴尬。
“虽然朕是皇帝，但公主的婚事向来还是得由皇后做主，朕知道皇姐素来不喜皇后，皇后也与皇姐不亲近，朕担心到时皇后选的驸马……皇姐自己不喜欢，朕便想着，皇姐与贤德太妃jiāo好，不若让她二人一同来择定，也方便皇姐自己暗中择选。”
得了吧。
洛宁慕一听就懂了。
洛千D这番话说得好听，但其中其实也有为自己的打算。
眼看着五月节没几天了，到那时，洛千D必定得与凌皇后一同主持五月节大典。可偏偏前阵子两人才因曲娆的事闹翻，洛千D拉不下脸去找凌皇后，凌皇后那个死脾气肯定也不会来找洛千D示弱。要对付凌皇后，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皇帝之尊去安排点新的事给皇后做，让凌皇后找找自己皇后的存在感，那么台阶就下下来了。
再说了，让凌皇后和曲娆一起办选驸马的事，洛千D肯定也暗藏了一些希望两人能通过这件事缓和关系的想法在里头。
洛宁慕一想就明白了，不过，为了保住洛千D这个皇帝的脸面，她当然也没有明说。
虽然不明说，可适时的敲打还是需要那么一点点的。
“皇上考虑得这么周全，我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洛宁慕笑道，“只希望皇后娘娘能明白皇上的苦心，借着这件事与贤德太妃多亲近亲近。”
洛宁慕一抬眼，正看见九五之尊洛千D的额上流下了一滴冷汗。
虽然为洛宁慕重新择新驸马的事定下来了，可因为过几日便是五月节，这还是洛千D登基之后打算正式cao办的一个大节庆，因而，为洛宁慕选驸马的事暂时还未声张出去，宫中先筹备起了五月节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