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桐向南依
是他大意了。
顾南依不是皇后从秀女中选上的,也就是说,沈歆婳是不允许顾南依成为他的妃子的。
他侧头看见顾南依害怕地跪倒在地的模样,心里蓦地生出几分心疼,而对沈歆婳的怨恨,愈发浓重。
可皇帝却是笑着的,“皇后这是说的什么话?朕不过散步路过此处,见这小宫女面生得很,生了几分逗弄的心思罢了。反而吓着她,没敢和朕说上半句话啊。”
顾南依心里暗道不好,只将额头贴着地,生怕皇后记住她的模样。这个皇帝……这样说,在皇后眼里不就是直白的维护了吗?!
顾南依突然意识到,她的生命危险,一定是皇后给予的。
“呵。”
这声冷笑令顾南依的小心肝跟着颤了颤,她因过于紧张而咬破了唇,一股子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她皱了皱眉,却依旧不敢动。
“皇上还是批阅完奏章再散步吧。”
听起来虽是建议,但其实与命令别无二致。
皇帝暗暗咬了咬牙,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南依,迈着大步离开了。
顾南依愈发紧张,她听见脚步声靠近,余光瞥见一双凤履,不由抖了抖。
“抬起头来。”
顾南依不敢不从,深呼吸几次,视死如归般地抬头,与那双冰冷的眸子对上。
顾南依颤了颤,qiáng忍着害怕不移开视线,没有放过皇后眼底闪过的一丝杀意……
系统救命!!!
『叮!尚不在服务范围,请重新输入指令。』
“你,很怕本宫?”
“……是、敬畏……”顾南依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令沈歆婳有些厌烦,她扫了一眼被顾南依咬破的嘴唇,许是鲜血的原因,竟有几分诱人。
——狐媚。
第一时间,沈歆婳下了这个定义。
“记住你的身份,有些事,想做,还得看——有没有命。”那个命字被她说的极为轻,若不是顾南依jīng神紧绷,也许还听不见。
扔下这句话,她便没再给顾南依一个眼神,径自离开了。
反倒是皇后身旁伺候的贴身宫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南依。
顾南依:终于活过来了——
顾南依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没又趴地上,好半天才缓了口气。不愧是大boss,真可怕。
她没了逛逛皇宫的心思,匆匆跑回了浣衣局,二话不说帮着她们洗衣服起来。
顾南依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心惊胆战的,生怕皇后或者皇帝心血来cháo想起了她。然而事实上她过得还算顺利。
顾南依很勤快,什么活都抢着做,加上长得也惹人怜爱,浣衣局的小姐姐们待她都挺好。
顾南依突然就想,若是出不了宫,就这么一辈子呆这儿似乎也不错?毕竟,因为嬷嬷看她顺眼,偶尔还给她些小零嘴。
好景不长。在顾南依惬意地适应了浣衣局的生活后,突然就被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叫去了御书房?是在她休息的时候请她过去的,没有惊动多少人。顾南依估摸着是皇帝偷偷摸摸背着皇后做的。
啧,这怎么这么像偷qíng?!顾南依忍不住寒恶了一下。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啊!明明没有按照剧qíng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你识字,读了多少书?”皇帝见到顾南依,在顾南依行礼后让她起身,温和地问道。
“略识得一二个字,看过几篇文章而已。”顾南依如此说。“奴婢家父家母去世甚早,幸得叔伯接济。奴婢不过跟着表兄去过私塾罢了。”去过私塾是假的,原身亲戚连饭都不让她吃饱,怎么可能让她跟着去私塾?要不是有有几分姿色,也是孤儿,赶上了选秀,怕是原身都被卖掉了吧。
皇帝眼里闪过几分怜悯,看着顾南依瘦弱的身子,语气柔和许多,“你那日……为何吟诗?”
“奴婢惶恐,奴婢只是偶有所感,粗鄙文字实在是称不上诗作。”顾南依低着头,“奴婢只是突然觉得,若是每日吃饱穿暖,这辈子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亦是一大幸事。”
“这也简单。朕,可以满足你。”皇帝被这朴实的愿望逗笑,他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他不也是悠闲自得,无忧无虑的,怎么就成了如今地步呢?
他说,“明日你便来龙殿侍候罢,待会儿朕便拟诏一封。”
顾南依惊恐地抬起头,随即跪下,“奴婢不敢!”
“你已有意中人?”
“没、……但奴婢身份卑微,见识浅陋,实在难以……”
“你在搪塞朕?”
顾南依脸色惨白,皇帝再怎么说也是皇帝,他板起脸来,令顾南依慌张极了。“不、不敢……只是、只是奴婢向往平凡生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皇帝怔住,“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哈哈哈——”他似乎有些癫狂起来,半晌止了笑,他揉了揉太阳xué,有些疲惫的模样。“你唤作何名?”
“奴婢贱名顾南依。”
“明日来御书房工作。只是磨墨伺候,你不必紧张。”皇帝挥了挥手,“去吧。”
顾南依不知为何皇帝突然变了脸,但得到许可她行了一礼便立刻兴匆匆地出去了。
路过一处儿,听到几个宫女议论着淑妃孩子没保住的事qíng,不由停下了脚步。
“后宫啊……”顾南依叹了口气,想了想又抬脚继续赶回浣衣局。
她担忧起自己的命运起来,她不过十六的灵魂罢了,这副身子听系统说也不过刚刚十五而已。她该如何在这里生存?
皇帝,皇帝他的一切都是皇后给的……
所以,得讨好皇后吗?
顾南依想到那人眼底的杀意,一股寒气腾起,令她打了个寒战。罢罢罢,得过且过吧!
调动的指令很快下来,顾南依稍稍收拾了一下衣服,便跟着太监总管来到了在龙殿工作宫女的住处,她挑了个角落,整理好自己东西,糙糙洗漱一番,便躺着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她便被人叫起,整理洗漱一番,来到御书房。
龙案上的奏折已经没有,几张宣纸随意摆放在桌上,其中一张上一种不羁放纵的糙书潦糙地写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是最后那个离字没有写完,便止了笔锋。
顾南依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她也不想去猜,只是上前将宣纸整理好,然后开始研磨。
整理好一切,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等着那人早朝回来。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却不是一身明huáng龙袍的皇帝。
入目的是鲜红的凤袍,长长地下摆及地,jīng致的金饰遍布其身。长长的青丝被盘起,女人面上却是冷漠而端庄的。
明明,张扬而嚣张的红色,却配上了这么一副——冰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