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最近来的频繁，约摸是见她练琴刻苦，便问了是为什么。顾南依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这是给皇后娘娘生辰准备的礼物。

　　萧文那一瞬间的脸色有些yīn沉，他末了想到顾南依身世，定是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礼品，顾南依所拥有的，都是他赏赐的，若是转赠变成给皇后的生辰礼物不仅是对皇后的不敬，而且极容易被人当做把柄嚼舌根。念及此，他便释然了。当然，他更倾向于理解为顾南依不愿意将自己赏赐给她的东西转赠给他人。

　　于是萧文便笑了笑，安抚道，“不必这般刻苦，你本就没有底子，到时候能弹出一曲便是有足够的心意了，她没理由欺侮你的——再则，朕是会护着你的。”

　　顾南依觉得萧文似乎自己脑补了好多东西，不过她还是乖顺地应下。

　　“其实，臣妾也是想借此机会学学琴。”顾南依软声说，“臣妾幼时，母亲……她极为擅琴，臣妾……臣妾想，若是臣妾也能够如此该多好……”

　　“……”萧文一时默然，眼底闪过怜惜，“那便依你。只是这也不急在一时……朕明儿让太医院送几贴药给你补补。”

　　“谢皇上。”

　　“这有什么可谢的。”萧文虽是这么说，不过心qíng却是好的，他没再说些什么，这件事便是带过去了。

　　大概除了红衣谁都不知道，顾南依所想表演的根本不是云国的琴曲。

　　甚至不是任何一位大家的作品。

　　红衣仅仅是见过词，她后来还想多多观摩，却被顾南依拒绝了。不仅如此，顾南依给死活不愿意在她面前弹琴曲。以至于红衣至今没听过顾南依想表演的曲目。她为此还对沈歆婳抱怨了几句，当时大人似乎有了兴趣，表qíng罕见的柔和起来，“那便由她去吧。”

　　红衣：……

　　如果她知道现代知识，大概她就知道她那时候被喂了一大口狗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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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飞快，年宴的事qíng还历历在目，转眼便是千秋宴。

　　千秋宴依旧是归沈歆婳办的，不过她显然不怎么在意这个生辰，便把事qíngjiāo给了秋月，只要求合礼而已。

　　大概，沈歆婳唯一在意的，只是顾南依要给她的琴曲。

　　顾南依端坐着，小身板挺得笔直，看起来有点儿小紧张。沈歆婳略一弯眉眼，便没再看她——若是顾南依发觉了，紧张得昏倒可如何是好？

　　开场是沈家大哥沈元正领着三个将士表演的枪法，一柄红缨枪舞得虎虎生风，破空声宛如虎啸，仅四个人，却表现出千军万马之气势，令忍不住拍手叫绝。

　　沈歆婳笑了笑，她就知道大哥会来这一出。毕竟——他就要去边塞了。仅仅一去一回，都是不短的分别时间。

　　有了沈元正的开场，几乎把整个气氛都带动得热烈起来，而下一场萧文特意在外请来的一队舞剑团队，就显得弱气许多。

　　萧文脸色有些yīn沉，他看了眼沈歆婳，果然这女人眼底一片冷然，似乎对这表演毫无兴趣。

　　表演结束，便是上菜，一众宫女鱼贯而出，将饭菜碗筷小心翼翼地放在各个人的桌上。

　　顾南依看着桌边的果酒，眨了眨眼睛，她可还是记得这东西的味道的，虽比不上果汁甘甜，但在这里也算得上是美味。但想到待会儿要表演，她还是按捺下来，尽管果酒并不醉人，但顾南依一点儿也不想在这时候出意外。

　　尽管……她，以后给沈歆婳表演的机会很多。但，在这么多人面前，顾南依是不愿意出差错的。她苦练这么久，花了那么多积分，可不想被人笑话。

　　现在上的都是饭前开胃小菜，看起来赏心悦目，却是不饱肚子的。待小菜撤下去，便是送礼的时候了。

　　这送礼顺序——也是按位分来的。

　　第一个是淑妃，她笑得明媚，款款起身，拿过旁边侍女捧着的小盒子，走到中央。“这是妹妹特意求得的玉如意，出自大师岭山道人之手。”

　　岭山道人是云国有名的隐士，据说他在岭山出生，才自号岭山道人。不过，他云游天下，难知踪迹。

　　“有心了。”沈歆婳淡淡道，身边立着的秋月走上前接过盒子。

　　第二位是端妃，她淡雅得很，为人也是低调的，顾南依对她印象并不深。

　　“臣妾手抄道德经三千份，为姐姐祈福。”端妃说着，几个宫女费力地各自捧着一大摞高高叠起的纸张，走到端妃身后。

　　下面的嫔妃都大吃一惊，都知道端妃是个闷葫芦，对什么似乎都不甚在意，没想到居然会送出这种生辰礼物……

　　沈歆婳倒没太多惊讶，毕竟端妃如何她也是清楚的。端妃平素没事便练字修身，什么手抄三千份祈福？不过是个借口而已。端妃估摸着是不知送何礼物，gān脆就这样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嫔妃陆陆续续地献礼，顾南依有些坐立不安。她不知道什么顺序，有些紧张地捏着杯子，望着那些嫔妃一个个送上礼物，突然觉得自己的礼物有些……格格不入。

　　说到底，沈歆婳她，也不是很喜欢听曲吧？而且作为皇后，她想要什么，什么没有呢？……自己送这个真的可以吗？顾南依有些不确信了。而且，这礼……在萧文面前送出去，真的好吗？

　　会不会被看出什么？

　　临门一脚，顾南依却想退缩了。

　　“不知文妃准备得如何？本宫可是……极为期待。”沈歆婳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桌面，抬眼望向顾南依，“文妃近日，可是努力得紧。”

　　顾南依眨了眨眼睛，猜想沈歆婳多半是等得不耐烦了……可是，可是她如果不喜欢怎么办？

　　而且这么多人……

　　这么多……

　　人……

　　看着……

　　顾南依觉得自己有些手抖，她咬了咬唇，站起身，身后几个宫女便走上中央布置好琴案，并将琴放置好。

　　不行……

　　不行……

　　顾南依有些怕，她吸了吸气，也不知自己在慌乱什么，明明做了那么多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天的……

　　但步子却迈不开……

　　“文妃年幼，怕是羞赧的不敢弹奏了。”沈歆婳声音平淡，却令顾南依听出几分戏谑的感觉。

　　顾南依深呼吸几次，慢慢走到中央，坐好。

　　她试了试音，又闭目深呼吸许久，觉得心境平静下来，才缓缓搭上琴弦。

　　一声清吟从琴上响起，带起了美妙的旋律。

　　尽管这美妙的旋律十分陌生，却令全场都静了下来。

　　无论是谁，都静下心来默默听着曲子，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台上的身影。

　　顾南依坐得端正，她抬头与沈歆婳对上视线，耳尖红了透彻，却没躲闪。沈歆婳眼底带着笑意，就听见那清软的歌声伴随琴曲而起。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