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紫胤真人
殷画楼问道:“师尊,弟子远离尘世已久,只怕格格不入,且今时不同往日,禁宫多事,未知当如何行事?”
紫胤真人淡声道:“立身持正行事,事事当问本心如何,不过一个真字罢了!”
殷画楼便不再说话,思量间,陵越带着殷秀松等前来拜见,几人便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剑仙,殷秀松同秦涛皆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此时见那上座之人银发红颜,威严天成,竟令人不由自主俯身低首下去。
紫胤真人抬手道:“不必多礼,画楼方才已告知诸位此行目的。此番圣人身体有恙,也理当尽孝膝下。只是我数百年来早已不问俗事,唯谢圣人美意,既有此番师徒缘分,自当尽力尽心,无须再多言谢意。”
殷秀松听罢便知这位仙尊约莫是不会一同回京了,又不敢多言相劝,便也恭声道:“如此叨扰仙尊勤修,此番前来圣人已有吩咐,此事但尊仙尊意愿。”
又听殷画楼道:“师尊,来年正逢师尊四百寿诞,若是可能,弟子会尽力赶回昆仑为师尊祝寿。”
紫胤真人听罢不置可否,又摇头对陵越不赞同道:“为师向来不拘这些俗礼,修仙之人早已忘却了寿命长短,却又来做什么寿宴,徒添烦扰!”
陵越忙回道:“此次乃适逢师尊整寿,弟子亦知晓师尊不喜纷扰,故而也并不yùcao办些什么,只是昆仑山一脉诸多仙长们俱都准备前来为师尊贺寿,如此却也不好皆拒之门外。”
紫胤真人因想到他一门之主,这些庶务上皆要尽力周旋,自是不能轻易超然脱俗,便也不再苛责他了。几人在临天阁又说了些话,翌日一早,殷画楼便随殷秀松等启程下山。
昆仑山距关中路途遥远,以殷画楼如今修为,御剑飞行不过数日,只是殷秀松此来虽是未有仪仗车马,为安全计,身后却跟着十几骑护卫,考虑到她一路衣食住行,还带了两名粗通武艺的宫婢,如此她自然是跟着众人一同打马往京中去。
一路上无心关注尘世风俗,一行十数人快马加鞭,沿途只在驿站换马歇息,半月之后便赶到了凉州边界,当日因错过城镇,天色将晚,只得在野外驻扎,好在此时正值七月,夜间几丝凉风,温度正好。
只是秦涛有些紧张,盖因今日扎营之地临近幻月城。此城建于幻雾中,据传乃是上古时妖族后人聚集之地,逾千百年后,诸神与妖族魔族等灵力日渐衰竭,人间界崛起,修士实力大涨,数百年前几次激烈的冲突后,三界后辈皆有些青huáng不接,后经天界调停,妖界与魔界各自退守老巢,不得轻易进入人间界,修士亦不得进入两界打杀。如此三界鼎立,彼此牵制,方才逐渐稳定下来,长此以往便在幻月城外形成一个缓冲地带。
今日营地距离这幻月城仅有百里之距,秦涛手下只有十几人,那妖邪之说向来骇人听闻却又虚无缥缈,身边还跟着两位身份贵重的皇室子女,他不免有些恐慌。
殷画楼昔日曾听闻师尊说起这幻月城的来历,但是既然数百年来都相安无事,想必当年定下的契约是相当有威慑力的,况且他们还是在百里之外扎营一晚,当是不会有何意外qíng况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殷画楼捏诀在外围下了结界防止野shòu,秦涛陈子芳等人这一路上见识了几次,想到这些仙道之术同那妖魔邪物总是相生相克的,倒也略略松了一口气。
月上中天,河水泛着点点光亮静幽流淌远去,殷秀松远远见她立在一棵云杉旁,不知在想些什么,手又按在那把须臾不离身的长剑上,一路行来,他早发现了她这个习惯,每每若有所思,那手下意识的便在剑把上轻抚,见chūn雨夏乔两个正在帐外煎茶,走了过去,道:“我见你同其他修士不同,因何执了木剑?此剑是紫胤仙尊的珍藏么?”
殷画楼回过神道:“确是师尊藏剑,师尊曾道我戾气难去,不yù我使利刃,为守本心,这才命我换了桃木剑。”
殷秀松点头道:“你这位师尊真是神仙中人,我生平所未见,这些年你在天墉,家中皆挂心不已,如今见了你同我回去,倒也可细细说与阿爷知道你这些年的经历,叫他放心了。”
殷画楼沉默一会道:“二哥,阿娘怎么去的?”下山之后她才知道母亲已过世多年了,彼时父亲大业未成,尚未登基。
殷秀松听了捏了捏那空dàngdàng的袖管,半晌道:“说来话长,当日也并非有意瞒你,你离家之后,母亲便一直心中郁郁,殷家起事后,她又病了几场,后来便逐渐不大认得人了,先是阿爷,后来便是我与阿兄她也不认得了,只是常唤你rǔ名,阿兄后来得了一女,rǔ名唤作贞娘,却是与你五分相似,是以那些年竟将贞娘看成你幼时模样,倒是得了些许安慰。”
殷画楼问道:“阿爷如何不来信或来人告知我,我在天墉并非不能下山。”
殷秀松摇头道:“非是阿爷不告知你,那时正是战事胶着之际,许多事赶在了一起,阿爷与阿兄当日在并州外围防御,豫州刘淇,幽州张续等称帝之后,数年间实力大涨,裹挟一众人马截断了并州与关中联系,当日只有我留守关中,赶上母亲病发,就是那时候去的,偏偏当夜又遭遇刘部攻城……”
说到这里,殷秀松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又见那日凶险肃杀,半晌才接着道:“城中数千军士奋力抵挡了六天六夜,我就是在那一战中左臂重伤,若非阿兄及时杀回关中,不但阿娘的后事无法圆满,便是咱们殷氏一脉的宗庙,只怕都要折在里面了。那一战,剩下的不过数百人而已,彼时根本无暇他顾,阿爷更怕被人知道你修行所在,事急从权,故而这些年都未告知你。”
殷画楼在他寥寥数语中便感觉到当日何其凶险,伸手轻轻握住了那袖管,她幼年在殷家过的孤寂,两位兄长对她爱护有加,她这位二哥昔日风流人物,关中无人不知,一朝兵戈铁马,阵前厮杀,却是落得身体残缺,如今荣登王位,一身华衣,掩不住眉上的风霜,未知阿爷与阿兄这些年又经历了些什么,成大业者往往都要付出比常人多的多的代价,天道循环,不外如是。
殷秀松轻轻拍拍她肩膀道:“将军难免阵上亡,相比那些死在战场的将士,二哥已是极为幸运的了,你已是多年化外之人,难道连这个也看不透了?”
殷画楼摇头微笑道:“二哥向来乐观,十数年风霜,竟是越发豁达了。”
殷秀松亦笑道:“人生短短数十载,我这一生,大多数时候做的都是痛快已极的事,如今想来,除了当日不得已,看着你入三清之道无能为力,其他也并未有什么憾事,待阿兄登基,二哥便要就藩,自此不问朝中繁杂,亦是快意平生。”
殷画楼亦点头,正yù问些禁宫内的qíng形,忽然感应到结界一阵波动,顿时变了脸色,殷秀松未及相问,便觉自己手中被塞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质地极好的紫玉佩,触手温润,月下看时,竟有灵光略过,须臾间便将他笼罩起来,分明神仙之物!再抬头,便见她已消失在眼前,忙对秦涛喊道:“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