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
打理完毕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店,张开在门口等着,初秋的早晨秋高气慡,只不过须得裹紧外套挡住风。酒店建的很高档,附近还未开发,有许多小吃店经营各种早点。顺着往校门的方向走,三人对这条路都再熟悉不过,哪怕周边建筑换过一茬又一茬,很多老房子还没拆,辨得出当年模样。
周日早起的人不多,街面上也显空旷,张开只顾着瞅街边店面招牌,许开阳和他并肩,陈孝正走在后面,盯着许开阳的背影看。他想起在国内时自己常要掩饰和许开阳的关系,常常是趁别人不注意才敢偷觑几眼,有时许开阳察觉到了,就回给他一个笑,或是注视。
“那家包子铺听说是以前阮莞她们宿舍朱小北家开的,味不错,我好久没去过了。”张开指点着路,两人只管跟在他后面进去。
店主是个中年妇人,装扮很是朴素,边给他们拿包子边叫小孩乖乖做作业。张开和店主搭了几句话,得知是认识的人,妇人非要请他们吃,不要钱。
许开阳逗邻桌的孩子:“你几岁了呀?”
“六岁。”
热腾腾的包子笼上桌,揭开就是一个个看着可喜的大白包子,张开取过筷子推还在和孩子逗乐的许开阳:“你这么喜欢小孩,早早结婚自己生一个,也跟她差不多岁数。”
话本无心,听话人有意。陈孝正看着许开阳扁了扁嘴,照常敷衍:“想生也得有人给我生啊。”
“你许公子身家多少多少,女人得可这劲儿往身上扑吧,要你再没人搭理我们都别过了。”张开驳回去,许开阳抽他后背:“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我只是想找个能过得下日子的,安生的喜欢我。”
一直沉默寡言当透明人的陈孝正开口:“你不是订婚了,孩子满月酒时别忘叫我们。”
他低头吃包子,醋碟里的醋沾得多了,酸得人难以下咽。
许开阳没回答,他又看不着他表qíng,心里想的却是或许这样就好。
他一门心思回来找的这个人,指不定现在是真的想过正常日子。年少轻狂的那些时光,无论是爱也好恨也罢,毕竟都同多年的纸张,上面字迹早已看不清晰。陈孝正怨自己回来见着许开阳qíng绪便被他拉着走,连心念也是的,想靠近的想法和恐惧的想法一样qiáng烈,他以为自己悔悟了,实际上并没有。
他依旧惧怕着。惧怕生活,惧怕走向不定的未来,惧怕许开阳。
在国外的这么些年竟让他更胆小了,从前是在意别人目光,现在是在意得到和失去。
吃完早饭三人出了包子铺,卖包子的妇人笑容满面叫他们再常来,笑得那样淳朴,许开阳应承了,小姑娘也送到店门外。他捏着小姑娘的鼻子,引起清脆的笑声。
“那我就……先回去了,之前你说的事,标书备好送过来就行,我会打点。”许开阳坦然看着他说。
这次换陈孝正不敢看他眼睛,低着头回:“我后来想想,公司刚开起来怕是实力还不够跟你们公司合作,标书这回就不送了。”
“诶?你不是之前说……”张开在旁边疑惑地接话,陈孝正摇摇头,他也就不再开口。
“那也行,下次再有什么事再打电话。”
许开阳搭出租车走了,张开闹不明白:“你这是怎么了?之前还计划着拿下这单大买卖,开阳又不是别人,这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
“你不懂的。”陈孝正苦笑。他和七年前根本没有变化,在别的地方留下的痕迹和改变,独独没有留下在他给许开阳的那块地方。如果说今生无缘,只盼来生再说,或许有缘无分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他想自己又该回家去看看了。
第19章 路还长
陈孝正有七年未在国内,要开办公司,许多手续并不容易办下来,缺少很多人际关系。为了填补这点,他只能花更大力气去用自己之前的积蓄砸,做得更低去攀关系,几乎天天喝酒到烂醉。每日睡不到几个小时,又要起chuáng去看公司的进度。办公室已装修好,还差几项手续不知要拖多久,拖多一天都是时间的làng费。
早上他照例到公司,准备完毕的桌椅空无一人,他绕着整个外间巡视一圈,发现会客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
陈孝正推开门,正对的沙发坐着许开阳,正在和张开谈笑。
“陈总,你到的可真早。”张开笑着起身迎上,“我正跟开阳谈那个许可证的事。”
有些他实在没时间去做的,就jiāo了一部分去给张开做,许开阳的到来让他微有些讶异,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笑着说:“老张,这儿又没外人,你叫我阿正就行。”说完,坐到许开阳那张沙发的另一头。
张开凑过来和他耳语:“可不是我找他帮忙的,是喝酒时无意说起来,开阳说他能帮。”
“没事。”他冲许开阳笑笑。
自上次见面后已过了几个月,他日夜忙碌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些事,现在再次见到许开阳,多少有些不敢直视,避着目光。若是真的托许开阳办事,他认为许开阳是不会往后来向自己讨这份人qíng的,毕竟对方不想见他的意思很明确。
“都是老同学,帮个忙很正常。”许开阳低头抚平裤子上的褶皱,“你也不用觉得拉不下脸,当年我们可也一起睡过四年。
张开配合地大笑起来,陈孝正却心里一个咯噔,更不敢去看他,嘴上还要应付着:“那怎么好意思,毕竟是欠了你人qíng。”
说完这句,整个会客室忽然沉静下来,张开闹不清qíng况地坐在一边,不知怎么接。许开阳也不开口,陈孝正远远望着会客室墙上一块装修留下的污垢,想着之后要做一次大扫除。
良久,陈孝正先开口:“老张,我想起来停车场的车位还没办,你帮我去物业跑一趟。”
张开如蒙大赦退出去,带上门,小小一间屋子只剩下他俩。支开张开本不是陈孝正的意思,他本以为看到自己来,许开阳会很快离开,但是刚才的沉默让他觉得对方还有话要说。他们之间有些事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总还是关在小屋子里说的好。张开一走,应该显得宽敞了的会客室反而让他觉得更加bī仄。
“刚才那句话,我不是有意的。”许开阳说,向后靠上沙发背,陈孝正瞄到他没有看过来,才去望着他的方向,“但是你的那个表qíng让我知道,你还是在意那件事。”
没有了审视一样的目光,陈孝正方露出一丝苦笑:“怎么会忘。”
他想说和你的事我一件也没忘记过,哪怕是多么细小的瞬间,和之后麻木无望的生活比起来,星星点点都像捉摸不定无比美好的宝石。他不停地捕捉,回味,却不敢再想以后。
这些话说不出口,只能烂在肚子里。
许开阳忽然回过头,会客室有一扇很大的窗,他喜欢采光好的环境,这次购买的又是通层,刚巧初日的光辉照she进来,给所有东西铺上一层暖意。包括许开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