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红怨
只是沈青颜真不明白,就在她负气骑马出走的那天,越红莲为了什么要舍身救她?如果说越红莲不会武功是假装的,那么濒死的状态绝对是真实的。若没有六道回魂丸,就在那天,越红莲说不定会真的死了……
只能说沈青颜搞不懂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就像此刻,她不知道越红莲打的是什么主意。是为了重新把她脖子上挂着的玉石夺走吗?现在论武功越红莲已经讨不到半点便宜了,而且她刚才说把命jiāo予她的时候,每字每句都是那么诚恳……
沈青颜狠狠地摇头,在心里拼命骂自己:“你是不是疯了?她杀我全家之前的表演谁又能说不诚恳呢?被她骗一次还不够难道还要来第二次吗?”
两匹马都被冻伤,跑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再也跑不动,沈青颜和越红莲只好徒步前进。
依旧很冷,越红莲抱着一大包的花脸色相当不好,却硬撑着什么也没说。沈青颜看天色渐晚,今日再怎么赶也到不了最近的客栈了。她记得再往前一点有一片小树林,去那里砍些树木生个活,应该能熬过今晚。
“喂,你还动得了吗?”沈青颜没回头,硬邦邦地问。
越红莲笑:“暂时死不了。”
“那牵着马走快点,今晚我们只能在野外睡一晚了。”
“……我客气一下,你还真一点都不照顾一下受伤的人家啊。”
“……我有那个义务吗?”
“好冷淡。”
“对你没必要热qíng。”
两人进入树林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这里虽然没有下雪但是空气湿冷,沈青颜砍来树枝,好不容易才把火点着。
越红莲望着那盆火发呆,沈青颜瞪她:“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我怎么就想鬼主意了?我只是觉得惊讶,你竟会这么熟练地生火呢。”
“这么点小事谁不会啊!”
“以前你可是连厨房都不去的……”越红莲小小声地说,脖子往后一缩。
沈青颜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那是啊,托你的福,我现在什么都会了。”
树枝蓬勃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漆黑的夜被融化出一团红色。沈青颜躺在火堆边假寐,用背对着坐在一边的越红莲。
从刚才起越红莲就没动静,沈青颜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不是受了伤又那么累么,为什么不早点睡?沈青颜心里嘀咕着,越想越烦——我gān嘛要去管她那么多,从一开始我就没答应让她跟着,她是死是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青颜紧锁眉头,qiáng迫自己快点睡去。
越红莲睡不着,见火势小了去,又找来一些树枝往里添。火烧到后半夜,刮起了风,火堆被chuī散了。越红莲忙着照顾火堆,见睡梦中的沈青颜紧紧抱着自己打抖,不忍心看她被冻着,于是把裹着花的衣服解开了,把花都散落到地上去,轻轻地走到沈青颜的身边,想帮她盖上。才刚刚想要弯下腰沈青颜突然跃起把越红莲扑倒了。沈青颜双腿分开骑在越红莲的肚子上,鬼怨剑一晃,杀气刺得越红莲眼睛发痛。
“你做什么?为什么靠近我!”沈青颜把剑卡在越红莲的脖子上质问道。
越红莲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说话的音调也是异常缓慢。她把手上还拽着的衣服举起,耸了耸肩。
沈青颜的脸被火映得有些发烫,低下头从越红莲的身上起来了,把剑收了回去。
她重新卧下,越红莲站了起来再次来到沈青颜的身边,帮她把衣服盖好,就像曾经无数次帮她的四小姐把被子盖好一样。
望着沈青颜窄窄的肩背,一时间越红莲有点神qíng恍惚想抱抱她,但最后她还是一声不响地退了回去,双腿盘起坐在火堆边,轻轻合上眼睛。半个时辰之后沈青颜才悄声无息地回头看去,见火光之前,那张秀美的脸是那样的熟悉,却又彻底的陌生,恍若隔世。
沈青颜心中猛痛,用手狠狠地摁着胸口把身子翻转了回来,张开嘴无声地呼吸,用尽全力对抗从心底涌出的难以忍受的酸涩。
何必要忍受这样的折磨,沈青颜真想要一剑杀死这个女人,可是杀了她又如何?一切都无法挽回。
什么也挽回不了。
这种看透一切的绝望所带来的悲凉比之前任何一次撕心裂肺的冲撞更让她无助,比彻骨的寒冷更让她颤抖不止。
越红莲醒来的时候面前只剩一堆木炭,沈青颜和裹着花的衣服都不见了。
越红莲站起身无奈地叹气,出发寻找沈青颜。
万谷窟在南边,越红莲一路往南走,天气也渐渐回暖,三日之后看见了一家客栈,走进客栈不出所料,沈青颜正坐在里面吃饭。
越红莲坐到她身边,小二过来招呼,越红莲说要酒,小二高声应承着。
沈青颜自顾自吃着也没理她,越红莲拿起酒壶喝得尽兴,客栈里的人本来就注意到了这两位风姿卓越的女子,见越红莲酒量惊人心里不禁赞叹起来。
越红莲一口气喝完了酒,浑身发烫,正要对沈青颜开口,突然见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姑娘真是好酒量,可否赏个脸和小女子一同喝上几杯?小女子风餐露宿一个人甚是寂寞,很想找个人痛饮几杯。”
越红莲不用抬头也能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沈青颜见越红莲没反应便抬头看去,见一位huáng衫女子笑意甚浓,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酒壶,身后还背着一把大刀,和她窈窕纤细的身材极不协调。
huáng衫女子把酒壶放到桌上,坐到了她们对面:“不说话就是默许了。”
“你是?”沈青颜警惕地问道。
“乾御回,你追踪倒真是水镜神面里的一把手。”越红莲看也不看huáng衫女子一眼,说道。
沈青颜听见“水镜神面”四个字便把剑握紧了。
乾御回淡淡地笑着,让小二拿三块碗来,分别把酒都倒满:“别这么见外呀红莲,咱们有五年未见了吧,再见面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淡了?以前咱们俩不是经常一起喝酒的吗?记得我们曾经在总坛后的瀑布下喝了三天三夜,想要分个胜负结果谁也没能放到对方。今日一见你还是这么厉害。”
越红莲丝毫不怕酒里有毒,端起一碗就喝个jīng光:“别废话了,今日咱们不是一路人,喝完这碗便用刀刃说话吧。”
乾御回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红莲,你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动粗了,女人家最好就在家相夫教子,打打杀杀像什么话呢?”
沈青颜看着乾御回后背那把比她人都要大的刀,怎么都觉得她说的话可信度太低。
“教主的话不能不听,但我还惦记着和你拼酒的事qíng。这样吧红莲,如果你能喝赢我的话我就放你们走,绝对不加以阻挠。”
“那如果你侥幸胜了呢?”
“那你就留下沈青颜的脑袋和玉石,顺便搭上你的双臂,这样我也好回去jiāo差。”
“那我不是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