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劫
柏颜又转回头去,唐诺是从冥王星来的,思维模式跟一般人不一样,无视就好。
吃饭的时候,唐诺一直低头扒饭,连菜都很少夹。
柏颜最先也是低头静静的吃饭,没注意到唐诺,后来她发现唐诺只吃饭不吃菜,眼睛盯着菜盘子发直。“有事?”她问唐诺,看唐诺的反应,好像被什么事qíng绕住了。
“没事。”唐诺随口回答,反应挺冷淡的。
听到唐诺说没事,柏颜没有再问,低头吃饭。一般来说,人的困扰有三种:感qíng,生活,事业。看唐诺的事业顺风顺水的,天大的事qíng有上面的哥哥顶着,困扰不到她那里去。生活上,唐诺的经济条件也富足,不愁吃不愁穿,住她的房子天天来她家蹭饭,也不用愁。那就是感qíng上的。感qíng上?柏颜蹙了下眉头,随即有点恶趣味的笑了下。这唐诺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然后在那里自我纠结开内战吧?她是相当的乐意火上浇油。
突然有点恶作剧的念头,柏颜想了下,放下筷子,伸手挑起唐诺的下巴,柔柔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唐诺那漆黑如墨的眼瞳。唐诺的眼睛,像无边苍穹下的星空,深隧神秘,又有晶亮的星光在闪烁眨眼。说不上美,但落在那双眼睛里,内心不由自主的有一种安宁——像寂静的夜带给人的安宁。
挑着唐诺的下巴,打量唐诺的容颜,唐诺的眉毛不像一般的女人修成弯弯的柳叶,她的眉型很好,斜飞入鬓,很是jīng神傲气。
唐诺也看向柏颜的眼睛,一池秋水微波dàng漾,泛着粼粼水光,潋滟水色里倒映着湖光山色。若真要用词来形容,那就只有说是暖如chūn,柔如水。
四目jiāo对,唐诺没如柏颜预想中的慌乱逃蹿,倒是眼睛眨也不眨的回望她,那一眼,像是忘川河畔遗忘千年的等待,似穿梭了时光的河流,带来怦然的心动。
最后,落荒而逃的是柏颜,她放开唐诺的下巴,拿起碗假装盛饭,才发现自己的碗里还有大半碗饭没有吃。搁回碗,看向唐诺,灿烂一笑。
那一笑,似满山的山花绽开席卷了天地。
唐诺怔了下,她认识柏颜这么久,柏颜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即使是笑也总带有轻愁,不似现在这笑容,象拨开云雾的阳光,像化开冰雪的云境圣山。
唐诺呆呆地看着柏颜,那笑容直直地落入眼帘中,刻在脑海里,像惊雷滚过深谷,在胸腔间来回撞击。她怔在那里,许久,回过神来,默默地垂下头去扒饭。脑海里,映现的还是柏颜刚才那一笑,很美的笑容。那笑容印在唐诺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刻成了一幅永恒的画卷。
不经意间可以喜欢上一个人,一瞬间可以爱上一个人。
她喜欢看柏颜这样笑,明媚的笑容,绽放了柏颜的所有美丽,像冲出云雾的太阳,绚灿夺目。
可是她又怕柏颜这样子笑,这笑容像是一张有魔力的大网,在这笑容里,她会成为一条落网的鱼,掉入网中,在劫难逃。唐诺不觉得自己有那能力去承受不能预知却能想象的未来。她不觉得自己能抡起袖子掐得过唐夫人,不觉得自己的嘴皮子能磨得过唐夫人,不觉得自己的拳头能硬得过唐先生,更不觉得唐少爷能站在她这一方。爱qíng里承担的不仅是两个相爱之人的感qíng,不仅是在一起共同生活,还有一种承担,对生活、对人生的承担。就如她当初和康军恋爱时,唐先生知道了,一巴掌拍在她细嫩水滑的脸蛋上,“huáng毛丫头片子,人都没有长圆学人家恋爱,知道不知道羞……”
唐诺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口地扒饭,白米饭。高考期间,她一面复习功课,一边跟父母死抗死顶,她坚定他们的爱qíng,她相信她能用事实来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青梅竹马的爱qíng也能守到开花结果,她相信她和康军能走过高中,走过大学,一起牵手走进结婚的礼堂,她能够挺起胸膛向唐先生和唐夫人炫耀她的幸福。可是她落榜了,没考上北大,也没有考上清华,只考上普通一本。康军也没有握住她的手走过这一生,他们之间放手那么快,快到悄无声息的糙糙收场,连分手都是静悄悄的……
其实后来,唐诺觉得自己该感谢康军,真该谢他。虽然他没有和她走过一生,可是从此她学会了一课,那就是变数。人生的变化总是太快太大,当你以为可以从这条直线上看到永远的时候,也许下一分钟就走到了拐角变成了转弯。她学会抓住眼前的东西,不把希望寄托在以后,不去计划太遥远的事qíng,她只相信,握在手里、看得到的、摸得着的才是她自己的。就像钱,只有存在自己的账户里,自己想取随时能取出来的才叫自己的。借出去的债,名义上是自己的,其实是别人的,因为那些钱由别人在支配。
对,她承认她现在喜欢柏颜,柏颜让她心动了。可是她能保证自己是不是一时间让qíng感蒙了眼睛,或者是荷尔蒙分沁过剩造成的短暂激qíng?柏大美女不喜欢她,最多就是觉得她人不错,是个好邻居加好伙伴,添添热闹驱点寂寞。那如果她去追,人家柏大美女还在qíng感疗伤阶段,她这“扑通”一声跳过去,掀起水花一大片,就算是会水的鸭子也得让她惊飞。好,撇开柏大美女不谈,自己现在都不确定,万一让唐先生和唐夫人知道了,她怎么办?为一段不确定的感qíng跟他们杠下去?拍桌子瞪眼,一家人冷战热战jiāo替上场?累不累呀!放弃?感qíng的事qíng以为是办家家酒呀,去招惹了人家,麻烦一来,立即拍屁股跑人?那以后她在柏颜心里的地位就跟康军在她心里的地位一样。老娘记你一辈子,然后见你一次就想踹你一次,还老死不相往来!亏呀!
她觉得吧,现在这样子也挺好,蹭蹭饭呀,说说话呀,没事看看美女,多和谐、多轻松。
唐诺心里的算盘拨得“哗哗”作响,筷子也扒得“咣咣”作响,连扒几下没有饭到嘴里,定睛一看碗里,空dàngdàng的不剩一粒米。她眨了眨眼睛,呃,吃完了还扒什么呀?一抬头,再扭头,就看到柏大美女一副“无语凝咽”的神qíng“凝视”她。
“我觉得你扒饭的动作很帅,特别是没有饭还在扒的时候。”柏颜忍不住勾动嘴角打趣。这唐诺刚才就两眼发直冒光,然后筷子扒得飞快,嘴巴一张一巴地把饭往嘴里送,边送边咽,一碗饭眨眼间就光了。吃完了唐诺还没有自觉,继续扒拉两筷,嘴巴还很配合地跟上节奏张合,很夸张也很搞笑。
唐诺的脸一黑,下巴一挑,鄙视地扫了眼柏颜,“你懂什么?我在练习吃饭。”
柏颜咬住嘴唇,扯过餐巾纸擦了下嘴角,“嗯,那你慢慢练习。”可怜的娃,都二十好几了还要练习吃饭。
晚上,唐诺回到自己的蜗居,打开电脑上网。这老四自从去了巴黎参加那个什么设计大赛就没有见到她冒过泡,只能每天收到她的短信,偶尔人品bào发能接到一通越洋电话。唐诺心疼话费,每次都是尽量长话短说,贵呀。
老大、老二、老三在十一点前偶尔会在,十一点到一点这段时间一定挂上QQ然后在坛子里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