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藏]无歧路
一根手指都动不了,青年却还有气无力地向那孩子抱怨:“你哭什么?我身上有钱,你拿了去,往西是万花谷,往东是七秀……不对不对,那儿你去不了,去我们叶家也行,反正去哪儿总会有人收留的,还哭——?”
“他是因为伤心害怕才哭,不是在哭自己无处可去,凝海,你这么劝,是没用的。”
……幻觉?
青年愣了一愣,好像听见熟悉的声音,却辨不清是从哪个方向来,直到那人一步一步,走到了这片血泊中心来。
败枫残阳皆血染,远远望去,他像是一点墨色,落进了胭脂盘里。
“我是在安慰他,”不是做梦,青年的眼睛第一次亮了,“你怎么会在这儿?花……哎呀不好……瞧不见你了。”
他正要伸手,眼前蓦地全黑下来,一句话说完,人便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胡诌了藏剑的诗。
本来想写萝莉,想想还是写了正太,这个正太目前是稻香村大侠号(?)ps,这,JJ是在抽么……
发文界面又多了奇怪的东西啊……
☆、际会皆因缘(2)
“易小花,我饿了。”
他觉得自己是饿醒的,睁开眼睛,不知是在哪个客栈里,一个人影站在chuáng前,身立如松,面沉如水:“叶凝海,叶少爷,你大概又忘了我叫什么。”
那人不动不笑,眸中阵阵凉意,叶凝海眨了眨眼:“我当然记得,阿落,有吃的没有?”
说话间想要坐起,发觉浑身已被针扎成了个刺猬,易落见他要动,连忙伸手按住,表qíng却不动声色:“针针施在要xué,你动,便会偏了位置。”
“可是我很饿啊,”叶凝海满怀诚恳,“你吃饭没有?”
三句话不离吃字,易落板着一张脸:“你不会问些别的?”
他并指探他腕间,稍一沉吟,开始将那些银针一一拔去,叶凝海老实了:“你带我过来的?”
“对。”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叶凝海哦了一声:“怪不得这么饿。”
“你饿鬼投胎来的么?”易落绷不住脸,嘴角一阵抽搐,拔出的针又扎回去,“饿不死你。”
“哎啊哎啊,”叶凝海连声痛叫,却随即笑了起来,“那我问个正经的,你怎么会在洛道?若不是你来,我——”
“每两个月要去杭州给你瞧一回病,你忘了,我还记得,”易落又沉下脸,“你这话该由我问,你又为何会在洛道?你的身体你自己知道,一个人跑出来寻死?”他说着,眉目隐见愠色,“就算不碰上这帮贼,恐怕也撑不过几日了。”
叶凝海抬眼:“那现在呢?”
易落莫名:“什么现在?”
叶凝海一笑:“现在我能撑几日?”
易落从他身上拔去最后一根针:“现在?阎王想从我手中抢你,恐怕还早了几十年。”
他声音gān脆利落,似有一股骄傲,不容置喙一般。
叶凝海慢吞吞撑起身,微笑:“这话不假,看来我若要活得长些,绝不能缺了你。”
他自幼体弱,活了二十多年,几乎全呆在西子湖畔的山庄里,小时更比现在虚弱,一年四季,有三分之二的日子是躺在chuáng上的。
叶家后辈众多,他生来一支旁系,后辈习武也不怕少他一个,加之三岁父亡,众叔伯便更不qiáng求他什么,直到八岁那年,一对万花师徒途径藏剑山庄,本是客套的拜访,听说叶家有个卧病不起的小少爷,主动请缨诊治,之后十几年,也从未忘记往返复诊,一晃至今。
初来乍到时,易落还是个懵懂药童,从三步不离师父左右,长成如今独当一面的翩翩医者,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叶凝海怀念地眯起眼睛,忽然叹了口气:“可我得去一趟昆仑。”
易落皱眉看他:“你这幅模样,妄想登昆仑?”
“所以说我福大命大,遇见你了,”叶凝海顿住,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我记得你之前说要跟颜师父去常山,战事紧张,脱得开身么?”
易落眸中一黯,不答反问:“去昆仑做什么?”
“找人,”叶凝海摆正了神色,慢慢道,“你记得凝光么?他留了封信,说要去昆仑,归期未定,叫我照顾好娘,也不必盼他回去。”
叶凝光,叶凝海嫡亲的弟弟,不像哥哥这般体弱多病,武场上生龙活虎,平日里孝顺懂事,母亲和哥哥都少不了他照顾,可四天前忽然不告而别,只给哥哥留了封信,字字凝重,隐有诀别之意。
“娘近年身体也不好,我没跟她说实话,只说去扬州几天,托你的福,我比以前好多了,说去扬州她不会担心。”
“早听说叶家后辈钟爱离家出走,果然是老传统了,”易落淡淡道,“凝光为什么出走,你知道么?”
“哈哈,我当然知道,我太知道了,”叶凝海面上在笑,却气得牙根发痒,“凝光去年认识了个天策,整天在一块厮混,听说小时候是恶人谷里养大的——去昆仑?我看是去恶人谷见人罢!无非是被那个天策拐跑了,骗我说去昆仑,是怕被我找到罢!”
提到那天策他就来气,北方兵变,中原苦战,天策府首当其冲。叶凝海就这一个弟弟,平日里也疼爱的很,母亲更就这么一个健康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叫人拐走,莫名其妙送去xing命,他如何向母亲jiāo待?他承认自己没有肚量,打仗是天策府的分内事,战死沙场,我磕头敬你一声英雄,但要拖我弟弟给你陪葬?那是白日做梦。
易落默默立了半晌,道:“好,我可以带你去,不过——”
话音未落,一人推门而入,是叶凝海在茶棚里遇到的那个小孩,他换了身新衣裳,手里端着一只托盘,小心翼翼道:“师父……”
叶凝海睁大眼睛:“他叫你什么?”
“这便是我要说的,”易落接了他手里的食盘摆在桌上,“我不能弃他不顾,gān脆收做徒儿,但去昆仑不便带他,得把他送给万花谷师伯们照顾。”
“这个无妨,几步路而已,”叶凝海笑眯眯下chuáng,朝那小孩招手,“过来过来,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五。”小孩有些忌惮易落,倒不怕他,一溜烟跑过去,大概是之前目睹了他以一敌四,水灵灵一双眼睛,竟有些仰慕的意味。
叶凝海还没被人这么瞧过,当即兴高采烈,上前拉了易落一把:“好极了易小花,你收了个好徒儿。”
当着徒儿的面,一句易小花叫得易落很面子,他抄起个馒头塞住少爷的嘴:“你敢再叫一回?”
“不敢不敢,如今你收了徒儿,再不是当年的小花了,”叶凝海仍旧笑嘻嘻的,把馒头咬下一口,“该叫大花,易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