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每天找我改剧本
陶晚越说越委屈:“我写的电影啊,为什么不让我看。我好不容易等到上映了,你还拖着……我……”
程鹤楼终于不笑了,她抬手在陶晚脸上抹了一把,被陶晚挥开了手。
“哭了啊?”
“你才哭。”
“这么不经逗。”
“程小jī,我告诉你,”陶晚说一句噎一下,“我今天要是看不到完整的电影,你,就完了。”
程鹤楼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终于下了命令:“起身,走走走。”
陶晚赶紧跳下来,抓了包就往外冲。
程鹤楼在结账,声音无奈地响在她身后:“等我下啊。”
陶晚等得太多了,她不想再等了,她要看自己的电影。
程鹤楼追来得很快,到了亿达一层,程鹤楼攥住了她的手腕。
“陶晚。”程鹤楼抬手掰着她的脑袋,让她直视着她,“不是不给你看。我想让你用最好的方式看第一次。”
“什么才是,最好的方式?”陶晚声音还有点噎。
“最普通的场合,最普通的观众。”程鹤楼看着她,神色认真,“没有任何特殊的安排,你才能感受到最真实的氛围。由你的电影产生的,带给观众的,最真实的氛围。”
几个月来被程鹤楼压着不准看《水rǔ》的郁闷一下子消散了开来,她知道程鹤楼说的是真的。她也知道,程鹤楼说的一定是对的。
因为要监管每一个镜头,作为导演,程鹤楼没法用这样的方式去欣赏自己电影的第一次。所以处心积虑地阻止她,想要给她最好的。
——既是创作者,又是观众,既可以收到最真实的反馈,又可以同大家一起感同身受。
陶晚又感动又委屈:“那你可以提前告诉我嘛。”
“给你惊喜嘛。”
“那就算是普通观众。”陶晚生气地指了指手表上的时间,“我看电影也从来不迟到啊!”
程鹤楼从兜里掏出口罩戴好了,推着她进了电梯。
“能大半夜跑来看首映的,你以为我带个口罩,他们就不认识我了?”程鹤楼叹了口气,“我们要趁他们进场熄灯了,才能往进溜啊。”
“哦。”这么简单的事qíng没有想到,陶晚有些羞愧,她吸了吸鼻子,也掏出了口罩戴上,“我也要以防万一。”
“哈哈哈……”程小jī在她身后开心地笑。
52、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到了电影院门口, 按照程鹤楼的习惯,可能还得等几分钟再进去。但陶晚实在忍不住了,她拽着程鹤楼的手一路拉她到了检票口,然后快速地入场, 在六号厅门口时, 陶晚自己进去瞅了瞅, 灯刚熄,片头刚刚蹦出来。
太好了。她转身回去把程鹤楼拉了进来。
两人武装得很全面, 这大冷天的也没人在意她俩捂得这么严实,所以除了来得迟进去的时候需要边上的观众让一让, 没有引起任何波动。
坐了下来时, 陶晚才长舒了一口气。
程鹤楼往下溜了溜身子, 将帽子和口罩都取了下来。陶晚赶紧照做。
两个人都矮了一截,陶晚侧头看她, 忍不住笑起来。
她突然有些明白程鹤楼为什么要剪这样的发型了,太遮脸了, 头发撸下来,除非光线明亮的正面角度,谁能认出来这个本来就不是用脸火的人啊。
不过也就看了她这一眼, 电影开始以后, 陶晚便被吸引掉了所有的注意力。
说实话, 除了4k画质,《水rǔ》并不是一部适合在影院观看的电影。这部电影的整体基调荒诞又沉闷,为数不多的几个笑点都是建立在人物的悲剧关系之上, 刚笑完便忍不住一声长叹。
但画面和演员都表现得好极了,林费费出场的时候,全场响起了一阵惊呼。
陶晚是有看过这场的现场的,但她不得不承认,在大屏幕上清晰地看到这个人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微末节的撩动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是从心底涌动而起的燥热,就像是时光穿梭可以让你回忆起自己最激qíng澎湃的画面。想起自己爱一个人不知来处,一眼误终身。
戚风便是对chūn溪一见钟qíng。
她是渔镇里异色的光,也是渔镇里腐朽的墙。
除了被她勾魂摄魄,别无他法。
之后,她们有过一段愉快的时光。但陶晚知道结局,所以看着心酸。
屏幕上的人笑时,她想笑又想哭,这些qíng绪,比她在纸上刻画时激烈得多,快要将人淹没。
chūn溪带着戚风乘船游dàng水rǔ河,夜幕一点点降临,太阳又一寸寸升起。最后,当阳光洒在了熟睡的戚风身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人生中最明亮的景象。
她年长的chūn溪姑娘,背着太阳,光芒万丈。
这也是电影里最明丽的画面,这一刻万籁俱寂,没有故意煽qíng的背景音乐,也没有多余的人物台词。
只有水rǔ河静静淌过的水流,和chūn溪比阳光还耀眼的笑容。
陶晚捂住嘴,无法控制自己的qíng绪,眼泪一颗颗砸下来。
不久之前,她以为自己遇到什么事qíng都不会再哭,她以为自己会被生活折磨得麻木。
但现在,她依旧为美好的感qíng哭泣,为人世的劳顿哭泣,为一张迟迟不能如入场的电影票,为一个人好看的笑容。
程鹤楼的手轻轻拍在她手背上,柔软温暖。
陶晚没有看她,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丢人,又觉得看一眼她自己大概会彻底抑制不住qíng绪,在电影院里嚎啕大哭。
程鹤楼是带她来感受最真实的观众氛围的,但她很没出息,看自己的电影看得十足地投入。全程都盯着荧幕,一个眼神都舍不得错开。
电影结束后,演职员表配着舒缓的音乐缓慢滑出,陶晚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紧跟在导演程鹤楼之后,编剧陶晚。
这时候她才恍然想起,她除了看电影,还要看观众的。
观众们呢,观众并不是很多。
也就是占了播放厅的最佳观影位置,在结束后,大家没有急着离开,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水rǔ》是没有彩蛋的,陶晚仔细看了看四周,大多都是些年轻的面孔。
有和朋友一起来的,也有和恋人一起来的,当灯光重新打开的时候,终于有人起身,是个男孩子,抬手去扶身边的女生,女生打了他一下,埋着头说:“让我缓缓嘛。”
于是男孩子便又坐下,一下下地抚摸着女生的头发,无奈又温柔。
程鹤楼站起了身,牵起陶晚的手腕,带她出去。
陶晚起身回头时,不经意间看到身后的女生刚刚发出去的消息。
-我想你。
陶晚看了眼那个女生,或者不能再称之为女生了,她的眼角唇边有深刻的细纹。
陶晚低了头,顺着程鹤楼的步伐出了播放厅,走到门口的时候,重新戴上了帽子和口罩。
这个时候出场的人不少,程鹤楼压着帽子檐,走得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