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江湖历险记
虽然正午时候太阳高悬, 但初chūn的空气中到底还有久未散去的寒气, 被日头这么一照,倒也有几分回暖的迹象了。
“……我跟你说,真的, 你再这样下去, 我们这店就真的开垮了。”
夏云一本正经地坐在乔安月面前, 伸手就要把桌上刚刚出炉的某人研究出来新款糕点挪开,爪子刚一搭上去,就被乔安月拍了下去。
“你都念叨了六年了, 就不觉得无趣?”乔安月慢死条例地咬了一口,觉得新款糕点甜度还差一口气,gān脆利落地把剩下地往夏云面前一递。
夏云习惯xing地用嘴接了过去,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嘟囔, “……还不是我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照你这样的败家吃法,贵店迟早要完。”
“是是是,夏老板辛苦了。”乔安月只觉得好笑,顺手抹去了夏云嘴角沾上的碎渣末,“要不要喝点我新调的奶茶解解乏?”
“……”夏云刚准备表示自己很受用,在听见乔安月下一句的时候差点蹦起来,话都说不顺溜,“你你你你……你又偷偷动了什么原材料!”
“初一昨日带来的天山上散养的牦牛奶,百糙那群长老十日前送来给他们小谷主长身体的反季节……”
“行了你别说了让我静静。”夏云头疼扶额,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在程旺财发现之前先关店歇业一段时间——这厮在有了孩子之后的护犊子程度已经夸张到了一个毫不讲理的态度,每次碰上这种事qíng都得打上一架,然后互相在对方店门前败坏店铺的名声。
哎,心累。
“云师傅!”
刚准备卷铺盖走人的时候,店门前就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夏云表qíng一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随即堆上一个讨好的笑脸,商量的口气和善地笑道:“哎呀小火啊,你不是出门去玩了吗?怎么跑到我这里……”
夏云的话在见到来人面貌时断成了半截,看着风风火火闯进来的程小火。
——小丫头虽然出生时候先天不足,但这么多年名丹妙药地养着,早就同常人无异,再加上她们一群“长辈”无法无天地宠着,甚至朝廷里还有大师姐撑腰,小丫头早就是古灵jīng怪的xing子,脸上何曾如此青一块紫一块地凄惨?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乔安月也敛起了笑意,原本以为是程柘带着小火过来“兴师问罪”,但如今看来,事qíng比预料中的严重得多。
“街头李家的那两小子又嘲笑我们!”程小火怒气冲天,语气里尽是谴责,“他们竟然嘲笑我们没娘!”
小孩子在一起难免攀比,理所当然地也把父母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比完其他的玩具,自然少不了父母这一栏,而偏偏这一项是外人不容说的逆鳞。
“谁说你没娘的!”夏云眯起眼睛,指着自己和乔安月,“两个!gān娘!”
“他说我娘亲一直没醒就是死了!”程小火接着控诉。
夏云更加不悦了,“这种时候我没教过你怎么办吗?揍他!”
“……打了,打不过。”程小火声音低了一截。
夏云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叫你平时不好好练武!让你扎个马步就想尽办法逃,现在连个半大点的小孩都打不过,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意料之中的数落让小丫头立马贴到了夏云跟前,卖惨,苦兮兮地抱着夏云的胳膊,“云师傅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功,这次你就帮我揍回去吧~”
话音刚落,一个粉雕玉琢地小男孩一脸严肃地从后厨慢腾腾地走出来,手上还拿着疑似不明物体的液体,脸上的婴儿肥让他故作深沉的样子显得格外滑稽,出口就是惊天之语,“我去,毒死他。”
程小火的同胞弟弟,同天xing外向的姐姐不同,程小禾小朋友生来就xing子沉稳内敛,但却天然对糙药有着别样的天赋,是以深得乔安月的真传。
乔安月看着程小禾手上黑乎乎的瓶子,眉头微拧——这孩子又自己瞎鼓捣出什么东西来了?
是的,在“研发新品”这一特点上,也深得月师傅的真传。
希望百糙谷的那群长老再来之日不要再指着自己的鼻子长吁短叹说误人子弟了。
乔安月面无表qíng地想着,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手一伸,“我不是让你调泻药吗?你又加了什么进去?”
“……本来调得好好的,结果听见姐的话,就忍不住放了些别的东西。”
程小禾表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加料之前根本就没注意自己加的什么,只是根据记忆拿了月师傅常年放在“毒死人”那一栏的东西,闭着眼睛胡乱加了一通……没有不小心腐蚀到自己真是万幸。
败家子。
乔安月眉毛忍不住向上抬了抬,突然一下深切体会到夏云的心qíng。
“回去给我扎马步扎两个时辰。”
夏云乔安月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夏云就把程小火一把抱起扛在肩上,意气风发地说道:“谁打你了?带路!我要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我夏云的徒弟,也是别人能欺负的?”
……以大欺小。
程小禾心里蹦出前几日才学到的成语,绷着一张小脸,被乔安月拉着跟了出去,默默在心里接着补充了一句:
不过,他喜欢。
*
此时的程柘并不知道夏云和乔安月又带着他家的两个孩子去哪儿鬼混了。
木匠铺的店门日常每逢正午先闭门休息。
他径自走回后院的厢房,推门,寒冰chuáng的散发出来的寒意铺面而来。
赫连秋五年如一日地躺在chuáng上,神色安然,似乎真的只是小憩了一会儿。
程柘习以为常地开始自顾自地絮叨一些琐碎的事qíng——譬如木匠店铺今日的收支啊,譬如程小火前几日又把比她年龄小的孩子揍了啊,譬如百糙园的那些长老总是过来想把程小禾拐回新百糙被他托初一给打了出去啊……诸如此类的,不一而足。
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取出布包包好的一个圆柱体的物件。
用西域学来的技术自己冶炼的透明琉璃,底下嵌着一根中心镂空的银针——这是他和乔安月一同琢磨出来的新法子,因为天涯海角需要血,在不影响自身身体的状况下,众人隔三差五地就会弄些血出来。
先开始是拿刀划,后来觉得这样伤口太大,想来想去,就想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只用拿针头cha入血管,然后只需用压水井的法子把血压出来就好了——这样一来好控制血量,二来伤口几乎没有。
说话间,程柘已经抽了满满一管的血。
拿gān净布条把伤口给包着,程柘动作娴熟地把抽来的血往桌上的那并没有装土的花盆里灌。
殷红的鲜血很快落在了盛开花瓣上,把那如雪的白染上了点点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