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尽灯花又一宵
我几乎是跌进了她的怀中,小小的双臂竟比我想象得要有力。
“浣溪,你没事吧?”萦笙缓住了倒下的势子,最先检视的却是我有没有事?
我又怎会有事?
满满的暖意涌上心头,我只觉得有些酸涩,我的萦笙真的开始保护我了。
萦笙笑然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浣溪,瞧你这呆样,可是被吓到了?”
我只觉得有些苏意从心底钻了起来,我连忙挣开了她的怀抱,往后缩了缩。
萦笙打开了掌心,递到了我面前,她想要我告诉她我现在在想什么?
“若是被吓到了,一定要告诉我。”
我浅浅一笑,低头在她掌心写了两个字——无碍。
萦笙点点头,转头掀起了车帘,往外面的山水望去。
“浣溪,这里真的很美。”
听着她欢喜的赞声,我沿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悄将些许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山水为影,美人入画。
恐怕连萦笙都不知道,这世上最美的景色,不在外间,而在此时此刻的眼前。
我会心一笑,若是这样的一幕可以长长久久地定格在这一霎,该有多好?
只是,世间从来没有什么是可以停住的,尤其是这些美好的风景。
“吁——”
小厮勒停了马儿,马车外便响起了大人的声音。
“夫人,笙儿,该下车了。”
我弯腰站起,当先走下了马车,低头掀起帘子,准备扶萦笙下车。
“表妹!”
我忽地被谁给拉到了一旁,只见白中羽笑着向萦笙伸出了手来,“我来扶你!”
“不要!”
萦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眸看向我时,眸光已温柔了不少,“浣溪,你来扶我。”
我快步走上前来,却又被白中羽给扯到了一边。
他极为鄙夷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表妹,这老丫鬟你还留着啊?”
“表哥,浣溪不是老丫鬟!”萦笙满脸冰霜,她挑眉秀眉,警告了一句。
白中羽向来不把萦笙的警告当回事,自然这次也一样,他瞧见萦笙的满脸不悦,反倒是来了劲头,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表妹,你是为了这个老丫鬟凶我的么?”
萦笙提着裙角自己跳下了车来,她拦在了我与白中羽之间,“你想做什么?”
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大人连忙走了过来,匆匆道:“浣溪,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扶笙儿进酒楼,这日头正烈,可不能晒伤了笙儿。”
我知道这是大人在给我解围,我急忙点头,上前扶住了萦笙的手臂。
萦笙侧脸看了我一眼,又瞪了一眼白中羽,便由我扶着她走入了酒楼。
我悄悄地往后看了一眼表少爷,只见他此刻面如铁青,眸光若刀,让人忍不住隐隐生寒。
萦笙却在这时候悄悄地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愕然看向她。
她含笑微微点了下头,将我眼底的忧色看了个清清楚楚。我只觉得掌心有些□□,她悄悄地在我掌心写了两个字。
我在。
这两个字本该我来告诉她的,怎能让她给抢先了?
袖角垂下,恰好掩住了我与她紧握的手,我蜷起了手指,在她掌心悄悄写道——我也在。
萦笙会心轻笑了一声,牵着我的手并肩踏入了酒楼大堂。
“爹爹。”萦笙先走到了饭桌前,却不急着入席,她欢喜地对着后面的大人娇娇地唤了一声,目光移向夫人的时候,只是笑意散了些许,讲话的语气倒也算客气,“娘亲,请。”
夫人原以为萦笙已经不会再待她如此有礼,倒是有些吃惊。
“阿姐。”
“阿姐。”
两声稚童声响起,二小姐与小公子笑眯眯地跑了进来。
萦笙笑然松开了我的手,伸手牵住了妹妹和弟弟,“二妹,弟弟,来,我们坐这边。”
大人颇是赞许地看了我一眼,这些年虽然萦笙一直没去书堂学习,可这待人的礼数却半点也没有落下,反倒是比前些年要好了许多。
我端然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我该站的地方。
白中羽冷嗤了一声,不等大人与夫人入座,便抢先坐了下来,笑道:“姑父,这酒楼哪些菜最好,我可是最清楚的,今日就让小侄来做东,请大家好好吃一顿。”说完,他斜眼又看了我一眼,“这天气有些炎热,浣溪,你这做贴身丫鬟的……怎的不把团扇拿在手里?你瞧我的表妹,额上已有细汗了,你还愣着做什么?”
我福身歉然一拜,准备去马车里拿团扇给萦笙扇扇。
就在我踏出第一步后,只觉得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便朝着堂柱上栽了过去。
“浣溪!”
我感觉有谁在背心上抓了我一把,只能缓了缓我撞向堂柱的势子,却阻止不了我的额角狠狠撞在堂柱上。
“浣溪……你看看我……看看我……”
“啧啧,姑父,这样蠢笨的丫鬟你还留着?怎能伺候好我的萦笙表妹啊?”
“来人,快扶浣溪起来。”
“夫君……她……”
周围人的声音越来越弱,我在视线中努力寻找着萦笙的踪迹,却发现眼前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
额角的疼意在渐渐消退,那些模糊的踪影也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终将归于一片黑寂……
“萦笙!”
我惊讶于自己能发声的同时,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着周围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我现在是谁?到底是谁?
我抬手捂住额头,阵阵冷汗从我的背心沁了出来,真实的触感让我一颗慌乱的心渐渐平息了下来。
“我能说话……能说话……这里……这里是……是我住的小公寓……对……是我住的公寓……我叫……我叫……奚欢……”
我开始整理我的思绪,数分钟过后,我急忙站了起来,在家里到处找寻昨晚我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的踪影。
她……她不见了?
家里的一切都如常,那个女孩子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走到书桌前,看着上面的白纸,是一片空白。
我分明记得那个女孩子在上面反复写过两个字——浣溪。
一切都是梦吗?
我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芳芳给我的那些人偶照片上,看见那个碧衣人偶的瞬间,我的心还是狠狠一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静静地走到洗手盆前,鞠水接连冲了好几下脸,让自己更平静一些。当我看向镜中的自己时,我忍不住抬手抚上了我的左眉眉角,原本平静的心又惊动了起来。
天生无眉的地方,竟细细地发出了几根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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