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孔敬谦蹙眉,冲周准发脾气,“你躲什么躲,过来。”
招呼宠物似的催促让她眯了眯眼睛:“再说一遍?”
孔敬谦皮笑肉不笑:“能不能过来点儿?”
在场人都听得出来是孔导百年难得一见地认怂,照理对方该感恩戴德跪呼谢主龙恩才对,偏偏周准不吃这套:“有急事现在就说,不说的话先去宾馆,别在这耗时间。”
“吃枪子啦?!”
孔敬谦挂不住面子,踩熄烟头上车了。周准侧眼,对隔着车窗偷看的汪平阳眨眨眼,摘了鸭舌帽健步如飞登了车,剩下几个愣着,面面相觑。
汪平阳又被捉了个准,捂着脑袋见不得人似的,周准上来,俞佳佳抢得先机:“周导!这儿有空位。”说罢直拍自己身边的座位。
周准没来得及答,孔敬谦折返回来二话不说坐在俞佳佳正得意的位置上,于是俞佳佳只能苦着张脸,目送周准往后面坐。
她停在了汪平阳身旁:“没人吧?”
汪平阳摇脑袋:“没有。”
周准敞开夹克,坐下了。
荒郊野外一周多,条件艰苦,可汪平阳依然闻到了她熟悉的、类似可可的苦涩香味。
她伸出食指戳戳周准的胳膊:“你是不是随身带香水呀?”
周准往她身上歪了歪,悄悄说:“不喷不行,剧组那些老爷们儿不讲卫生的,浑身烟臭味我一个抽烟的都受不了。”
汪平阳小心翼翼凑近吸了吸,皮夹克散发的熏人气味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又顺着向上朝周准的脖子吸了吸,扑鼻的就是可可香气了,像是时空变换瞬间走进阳光铺洒的南美绿树成荫的种植园。
她差点溺死在这片覆盖涩意的玉肤上。
“别闻了,我脖子痒。”周准手推开汪平阳的头,笑着,“真的很痒。”
汪平阳无辜:“可是好香呀。”
之前因为孔敬谦的那次电话里的争吵就像不存在一般,甚至两人比以往更像一对互相拌嘴、有笑有闹的——闺蜜。
汪平阳抢过周准的保温杯小口抿着热水,喜滋滋地瞧那美丽面孔上浮现的无奈表情。这样很好,她想,周准没有因为“好朋友”与“好搭档”的事情而嫌她多管闲事,还亲近了些,这已经是她预想中最好的状态了。
又咂了口水,她默默缩回脖子,特别小声地说:“能不能问你个问题……我听曲哥说,孔导造过你的谣?”
她想趁气氛好摸个底。
不知道这件事在周准心里,算不算个忌讳,孔敬谦又算不算一位,格外特殊的人。
周准正抽纸巾给汪平阳擦沾了水的手,沉吟片刻:“很多年前了,现在都当笑话讲的,上次戏剧学院办活动说的我拿板凳砸他,说的就是这个事,你听见了的。”
想起在卫生间丢人,汪平阳选择装傻充愣:“我忘啦!”
“小坏蛋。”周准笑。
前排的曲尾忽然探头来看:“哎说什么呢?对我杯子没水了周准你好心分点儿呗。”
说到兴头上被打断,汪平阳止了笑,撅了嘴递上水杯,周准没有阻止,只对曲尾挑了一下眉毛,曲尾不甘示弱,立刻瞪回去,可眼神还没狠起来,就变得纠结了。
周准,你知道什么情况下才能以“小坏蛋”称呼对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曲尾:好像有点不得了
(应该还有三分之一就要完稿啦!开熏!)
第41章 第 40 章
汪平阳只觉得曲尾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她说不上来。不过她的关注点也不在这儿,周准说的被当作笑话讲的往事究竟是什么,她还没有弄清楚,踌躇再三要开口,周准却睡着了。
这女人睫毛纤长而稍稍卷翘,不像洋娃娃那样夸张,平添柔和与暖意。她睡得并不安稳,眼球总在转动,汪平阳将车窗蓝帘拉起来,又撑着下巴盯周准看。
明明是理科学霸,却做了导演;明明又瘦又高,却一身好功夫;明明和孔敬谦闹翻了天,却也能好好和人相处……戴着戒指项链的她,散发着可可香气的她,身上有太多谜团了。
而这些谜团的答案,目前周准并不愿意告诉她。
汪平阳趴在周准耳边,轻轻问:“你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呢?”
她只敢在周准毫无知觉的时候这样做,尽管汪平阳心里明白,即便周准是清醒的,面对问题也不会作出任何回应,但周准睡着了,似乎是一个没有回应的借口,她需要这样的借口。
这个人的一切她都不了解,支撑这份单薄感情的,只有借口了。
口袋震了好几下,是汪平阳的手机。
她蹑手蹑脚地翻衣服,生怕吵醒了周准,打开信息详情,白蔚的小作文赫然写在屏幕上。
标题:我从李寅时那里得知你已经喜欢上了周准。
靠谁都不能靠李寅时!
汪平阳气得胸口疼,继续向下滑,胸口越来越疼,直到最后一段话扎扎实实刺了心窝:
“我不想看到你喜欢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和喜欢女生的你接着做好朋友该如何自处,关于这一点,抱歉,是我自私。周准是个好女人,但我建议你和她交心地聊一次,再考虑她到底值不值得你喜欢。”
白蔚和周准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可汪平阳就是不懂,为什么白蔚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她喜欢周准,甚至有一点苗头就要扼杀在摇篮里。
想想她还吃过白蔚的醋,真是可笑极了。
很快,白蔚的第二条短信到了:“她对喜欢的认知很模糊,除此之外,三姨说事业是她最看重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希望你幸福,阳阳。”
周准是被汪平阳的动静闹醒的。
汪平阳全身上上下下来回摸,在找什么东西。
“丢东西了?”周准问。
“没丢东西,”汪平阳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些嘶哑,“你有没有纸巾?”
“刚刚给你擦手用完了。”周准掰过她不让看正脸的脑袋,金色指甲油蜕了一半的手指揩掉红鼻头下面的鼻涕,空出只手敲敲曲尾的座椅,“纸巾带没带?”
缝隙里传来一张。
汪平阳火速夺了过去,拔萝卜似的纸巾套住周准的手指往外抽,瓮声瓮气地说:“手指都弄脏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会自己擦的。”
周准摊着手任她摆弄:“你啊,动不动就哭鼻子,不就是小孩子。”
汪平阳犟嘴:“你遇到难过的事了不会哭吗?”
“谁让你难过了?”
汪平阳哽住。
按照周准抓一手好重点的智商,她可能这辈子都套不出话。
周准瞧汪平阳委委屈屈的,笑着摸摸她的头,顺了汪平阳的意:“我也是有感情的,不开心当然会哭了。”
就像所有人信了孔敬谦的谣言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做着仿若公道却对她伤害极深的评论的时候,她不开心,可是连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哭了半天,还不是只好逼着自己心硬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