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列下的死亡信仰
我们抵达市区那家公司后,晏铮和接洽人进行交涉,于是我和徐沐峰便留在了外间的会客厅,我们习以为常,好歹我们也是搭档了很多次地面面相觑了,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我一直存在于心间的那个疑惑。
我说:“你不用工作的吗?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是围着晏铮转的……”
我想,我问得应该特别委婉了,至少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的时候,也没从上面发现一丝异样。
他客客气气地笑了笑,说:“你误会了,我也在工作。我只是不经常去公司坐着,但如果有出差,我肯定就会和晏铮一起了。”
我:“……”
我好像又发现了一只跟我母亲大人有着同样工作自由的生物。我靠,又想让我羡慕。
“你们,关系似乎很好啊……”
我状似随意地提起,关于这个疑惑,我其实也琢磨很久了,虽然有着腐女的体质,但对于事实本身的窥探,我是不可能仅仅满足于YY的。
当然,在问出这个问题后,我的目光是紧锁那道关着晏铮的玻璃门的,我现在还不想被炒鱿鱼,天知道他听了我的这个问题后,会不会雷霆大怒,杀人灭口。
“我们……”他低头浅笑,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我居然觉得他是在害羞和遮掩什么,他说:“我们怎么说也是好多年的老搭档了,大学的时候就在一块儿,不然关系也不会这么铁。说起来,我其实算得上是你的半个领导。”
听到“领导”这个词,我瞬间吓得腰杆挺直,他不提还好,一提便让我有种马上要被吊起来鞭打的感觉。
“那个……半个领导,我不是故意要问你们的关系的。”我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只是好奇,然后好奇一过头,我就……不知死活地问出来了。你看,你能不能原谅我。我向来说话就不经过脑子……”
我暗自咬舌,心说你可千万别跟大领导吹耳边风啊。我其实还挺好奇你们为什么每次出差都不顾我这个小女子的安危而非要挤一间房呢。
“没关系。”他温和地微笑,“很多人都很好奇来着,他们比你问得要直接多了,不过问的对象不是我,是晏铮。晏铮么,别看他拽得跟什么似的,他也就表面上能唬唬人,根本就镇不住人。哎,你是不知道晏铮……”
他似乎被我挑起了话题的兴致度,只可惜他手刚刚伸出一半,话还没来得及说全,晏铮就春风满面地和那位接洽人双双走出来了,他们两人一步一握手的,场面简直不要太和气,搞得像是两国领导会晤。
不过,当他转过脸来正对着我时,他的那双大眼睛仿佛在凌迟。我敏捷地从徐沐峰的身边跳开,我很庆幸我当天穿的是一双运动鞋,不至于在进行高难度动作时,被崴到脚。
徐沐峰:“……”
晏铮:“……你刚刚是在做贼吗?”
我:“……没有没有。我就和徐……你家小峰峰交流了一下心得。”
晏铮:“!!!!”
我:“我是真的只和他交流了一下心得。”
我再接再励地力挽狂澜,要不是哭对晏铮不管用,我真想耍赖似地号啕大哭。
徐沐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冲我和晏铮笑笑,但我直觉他接下来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果然,他如沐春风般地笑着,却说出了我最害怕听到的:“你们两个,能不要在我面前打情骂俏么?”
我:“……”黑人问号脸,到底是哪两个打情骂俏呢,总是有一个巨大的锅盖扣我头上,啊,心好累。
而晏铮则是干脆脸一甩,留个后脑勺给我们,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才没有。”
我:“……”天啦,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让人一言难尽的一面,简直秀恩爱秀到丧心病狂。
我在办公室里忙得几欲四脚朝天的时候,我隔壁间里的徐沐峰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就像他自己跟我坦白的那样,他上很少的班,来上班也只是为了陪陪我的上司。
他们静静地坐在一块儿,你以为他们在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而事实是他们在探讨深层次的项目。而那种项目的高难度还不是我这种智商肤浅的人所能参透的,所以我基本被他们理所当然地晾在一边了,我连去给他们倒口水喝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嫌我走进去带动的风会搅乱他们的思维。
不过,当他们闲下来的时候,我还是会去插个话,美其名曰是递进双方的关系,是的,如果我再不巴结讨好我的上司,我真怕他一个太高兴把我给炒了,因为他看我的目光一日比一日凶残。
我问转着一空下来就开始死命转魔方的徐沐峰,“副领导,你活了二十多年,你有什么感想没有?”
“我觉得我活得差不多了。”徐沐峰一面飞快地调整着魔方,一面迅速地回答了我,好像例行公事似的。
我:“……到底是什么让你有这种想法。”
老实说,我就觉得活得挺不幸的,或许在旁人看来,我虽然家庭破碎,但我人生际遇还行,尤其是有一个堪称成功人士的妈妈。
“人生啊。”他认真地说。
我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停止了魔方的转动,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歪着脑袋思考着。
“你的人生怎么了?”
我不禁脱口而出。好比旁人如何看待我一样的,我此刻就拿着他们的眼光去看待徐沐峰,在我印象里,他工作自由,颜值在线,再没有什么是足够令他烦恼的了,我私心这么认可着。
他说:“你知道有的人为什么永远也快乐不起来吗?因为他们一度过得很苦闷,原因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人生呢,本来就是又长又迷茫,不论是爱上了某个人,还是某件事物,都值得我们珍重一辈子,寡淡无味地活着,都不是我们想要的,然而我们真正想要什么呢,我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不满于现状,又对改变无能为力。”
我:“……”
心说他这份感慨还真是让人头大啊,鬼知道这是不是暗示着他和晏铮的关系。
不过,我也不便继续追问,只好礼貌地笑笑后,转到工作间,看似倒着水,其实内心还是充满了好奇的,特别希望他突然叫住我,把我当个知心小姐姐,一吐为快。
在我疲惫而身心愉悦地应付着晏铮和他的小男友的一天繁忙工作里,席湘的日子也过得并不是很舒坦。
她有数不清的嫉妒者,于是解决完这个,就会有另一个接上,简直是络绎不绝,生意好的店铺都没她这么头疼。
席湘直播的狭小工作间里摆满了她还没来得及整理的饰品和衣物,她苦恼地盯着杂乱无章的它们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心情糟糕透顶地捂住了脑袋,奄奄一息,垂死挣扎。
她觉得她现在被群山环绕,就跟她大学时和同学眺望峨眉金顶,却只爬到半山腰的感觉一样,仙雾缭缭,但就是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她想,兴许会演变成狼牙山五战士,她就这么名垂千古地牺牲在了这条漫长的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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