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老幼gl
偌大的床上,浅粉色樱花被单波浪形散在沿边,中间坐了一个穿黑衣服的女孩,大衣领口太大,滑落在她圆润瘦削的肩头,浑身微微颤动,娇弱的两蹙花瓣冷地在发抖,像个失魂落魄的公主,骄傲地低下头颅,用被单捂住全脸,呼吸不畅让她堵在心里的不畅慢慢消失了些。慢慢立起纤细无骨的背,玉白脖颈上泛上水层,夏凝昕擦了擦倾泻而出的眼泪,开始抑制不住怨那个让自己伤心的人,偏偏还不在跟前,不能立即冲到她面前去打她,去说她,去闹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夏凝昕大声说不要,耳朵却没听见。
脑子里的经脉被人拉紧弦,手机不知落在被窝里的哪面,急急忙忙掀开,嘭,与地面相接触的声音,夏凝昕慌里慌张去寻找源头,肉肉的白脚掌是空的,她爬过去,急速拾上冰冷的手机,熟练打出董冥灿的号码。
缩成一团,听,噔,有个女生在说话:
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两分钟后,夏凝昕悬着心,听:
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六分钟后,僵硬陈腐的播报音萦绕在整个房间里。
她相信董冥灿真的打了很久的电话,久到手都麻了不会感受到未接来电的提示。
十分钟,她从来不会打这么就久的电话,是跟谁打吗?
身姿苗条,清丽面容之上的雨露被时间晾干,夏凝昕站在客厅,静地能听见门吱呀呀撕拉长音,钟表一秒两秒地走。二十分钟,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忍耐力强,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去做的性格,却等了很长一通电话。手机里传出来的还是忙音,按下,座机里却是嘟,嘟,嘟。
掐住手心,指甲尖尖,白肤印出不浅的痕迹,肩膀上的黑衣滑落,委屈像流沙塞在她胸腔不留一丝余地,连脑子里对董冥灿的怒骂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被单里冷地不像话,她把所有的力气用在让眼睛出水的劲上,可没有人安慰她,不会再有人很温柔地帮她擦眼泪,不会再有人会把被子给她掖好坐着看她睡了再走,不会再有磁润的嗓音在耳边说喜欢她,跟她说晚安……
她喜欢灿灿,比喜欢郑恒达还喜欢。她喜欢郑恒达,能说出很多原因。她喜欢董冥灿,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理由。
或许还分不清喜欢是什么的时候,夏凝昕就开始喜欢董冥灿。像一日三餐,你翻过回忆,从来不认真记住的昨天,上月,前年……每日食物严丝合缝切合你全身器官,配合血液经脉提供源源不竭的能量,或许这种能量就叫喜欢,可它太合乎平常,等着夏凝昕大大咧咧的性子终于注意到它的重要性,轻轻地,它溜走了。
皱巴巴的蓬松床单拖拉在床边,没有电热毯的被窝冷地让人生寒,夏凝昕被大团棉花裹挟,轻软软扼住她的鼻腔,长久的啜泣让她大脑缺氧,晕眩感袭来,她猜到眼前一定是在做梦,清水脸蛋挨上蚕丝枕面,脸颊像沾上幼生的羽毛,不让她自己感觉到丁点现实感,因为在梦里,灿灿才会这么对她,才会说让她讨厌的话,才会不接她电话,甚至将她删除拉进冷冷的黑名单里……
铃声在密闭空间里响了五声,自接过邱伯豪的电话,董冥灿就坐在窗前藤椅上,全身淌过南风阵阵,两腮泛起细细血丝,木条编织的板凳将她不安分的心牢牢锁住。等铃声终于停了,被她藏住的涌动也终于跌到谷底。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怠懈
请拿鞭 鞭策本人
……只要文没泄就好
第80章 chapter 80
噼里啪啦,鞭炮声不绝于耳。
张灯结彩,街头边人声鼎沸。
庙会烧香,佛烟菩萨语缭绕。大殿之上,佛光普照,鎏金纹身,不停有弥勒敲木鱼的声响回荡在满是佛经古文披身的红底墙。虽说人潮拥挤,上山烧香拜佛的人不在少数,董冥灿着了身灰色羊毛西装,下装简洁纯白牛仔裤,雅致正经搭配随性恣肆站在大殿前的微缩塔前,阳光透过最高层的琉璃砖瓦折射在她周身,跟黑铜生锈的六层天地四方塔身映照强烈,唯一相似都笔直地站在石砖之上,生根不能移。
董冥灿不信佛,对她而言,佛只是大众将自己愿想投射在那大殿之上的塑像,是群众自己的念想让内里空荡的雕像充实。华而不实的金身外套,里面则是蛛丝满结。如果只是求一个运气,还不如多一点实力。
她想把自己的心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修炼坚硬,哦,不,是把原本被融化掉的心再次用水泥灌入。
希望她也能喜欢我……写在日记本上的话快速变冷。在没有见到夏凝昕的这一月时间里,董冥灿仿佛觉得自己有了一种能力。当脑海里跳出一个人的身影时,你一直灌输说:不要喜欢她,不要喜欢她。这种能力可以叫做显意识的改变,或者说信念的力量。而人们跪在佛前,也只是像她一样重复自己的意念。
眼光环过周围行色来往的人群,董冥灿摇头暗笑又再想她,当你说不想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已经再想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这辈子夏凝昕都跳不出自己的脑海了,不过,可以减少她出现的次数,这是董冥灿唯一能为自己,和能为她做的事。
不停有小孩蹦高跳往塔内投币,第一层前程大好,二层学业有成,三层阖家欢乐,四层健康长寿,五层幸福平安,六层心想事成。人生总总,如真能投币一声脆响,那该有多方便……花卉飞禽精雕细刻盘在塔身,两米处有个小沙弥拿着话筒不停重复每楼功效。董冥灿盯着健康长寿那层发呆,银币基本在二三层晃悠,中间镂空,从左到右腾空而出。前程似幻一朝过,期愿才能终身留。
“姐,我们一起投嘛。”果儿塞来两枚币,噌了下董冥灿的肩,继续往学业有成那一栏里抛。轮番被老家亲戚炮轰成绩没姐姐好,果儿积下怨气,手臂高掷,掠过蓝天的一条银线也只是沾了个外壳,嘭地又反弹回来。
转脸一看,她姐手臂轻抬,头发随意束在后脖颈,侧眼盼流光溢彩跟太阳边缘光相接,眉宇间英气凌厉,长袖拂过空气,叮……扔进最高那层。果儿咬牙惊呆,她更失望了,成绩没姐好,长相也比不上,就连扔个币也弄了十几二十回。不过,她姐怎么看着不是很开心啊?
“姐,你咋不开心啊?”果儿凑上跟前,念想她最近春风得意,张盼儿和毛鸿都来找过她玩。
不答,果儿腆着脸水灵灵的眼瞳里尽是狡黠:“你想投第五层啊,为夏凝昕祈福?”赵萍前几天给罗丽打电话,家长里短问候两句,说道夏凝昕生病打了两天点滴还不见好转的时候,果儿觑见自家姐姐几月不变的脸色抽了抽。
晚上和她睡一个铺,睡眼弥蒙,半梦半醒,旁边她姐背着她,身侧晕出光线,果儿悄咪咪一看,是她之前那个滑盖旧手机,页面上全是她给夏凝昕拍的照片。
第二天早上起来,果儿还以为做了个梦,现在一股脑全连起来,终于知道症结所在,看她姐现在点头承认,安慰似攀上董冥灿肩膀:“其实我也没有多讨厌夏凝昕啦,你还是可以给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