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染卿人意
可偏偏闻人玥又道:“你别想岔了,我可不说那些虚的。我是说,你太弱了,别说保护不了她,连与她并肩的资格也没有。若来日有什么变故,她还需要分心来护着你。”
这话说得倒很有道理。
可白木染却并未顺着这话去想,而是很快便捕捉了闻人玥话中的某些意味。
“变故?”白木染问她,“什么样的变故?”
“身处于这变幻莫测的江湖之中,总会有些变故。”
“如闻人珏那般的‘变故’?”
白木染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可等她真正问出来之后,又后悔了。她突然想起闻人玥的怪病,正是与那闻人珏的“变故”有关,她这样突兀地提到闻人珏,不知是否又会触动闻人玥的怪病。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闻人玥只是微微一怔,便笑开了。
“正是。”
闻人玥姿容出众,笑起来亦有一种令人沉醉的妩媚,她这一笑分明很美,却不知为何,让人见了之后,却觉得心里有一种比哭还难受的哀伤。
“如此,你还敢不敢喜欢她?”
那一日的最后,白木染还是没能问出她想要知道的那个疑问。也许是怕再触动闻人玥的心病,也许这也是个借口,也许是白木染真有些不敢知道,不想知道。
至少,她不想自别人口中知道。
第二日一早,起了很大的雾,可闻人卿还是执意要走,与白木染早早便下了山。这一回仍是红莲与红尘驾了马车来送,一路送到了百香谷外。
临走时,红莲很有些不舍,最后,递了个装了一只灰白信鸽的笼子给白木染。
“听说谷里无聊透顶,你若无事,可写信给我。”
白木染难得与一个女孩子交上朋友,尽管这女孩子有个热爱男装的癖好,白木染也还是十分郑重地将那一只鸽子收下了。
谁知红莲又偷偷附耳道:“九小姐若真对你动了情,可一定要报个喜!”
“……”
百香谷似乎从未有过什么变故般,一如白木染初时来时一样。
到那“毒窟”时,白木染十分不要脸地贴到闻人卿身侧,再紧紧拽住闻人卿的胳膊,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看见什么毒物爬出来。可那一只红莲送给她的信鸽却没见过这般大场面,一路都有些不安分,在笼子里扑腾了半天的翅膀。
白木染很担心闻人卿一个不高兴就要将那鸽子弄死,便赶紧开口,东拉西扯起来。
“此番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嗯。”
“我还要遵守约定,在这谷中陪你十年。”白木染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只是十年之后,我怕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不如你再多收留我一些时日,要是十年不够,你就让我陪你一辈子好了。”
“你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又怎可轻易许你一辈子如何?”
闻人卿竟停了脚步,转过脸来看她。
“更何况,我没有一辈子,我只有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最近几天脖子肩膀都好痛,感觉是时候出去走走按个摩什么的了~
明天应该不会更,如果更了那就是意外!
回百香谷啦~要稍微进一小步了……
第34章 .一榻
十年是个怎样的意思?
白木染不解, 然闻人卿也并未再多说。
白木染心知闻人卿身上必定有个重大的秘密, 那秘密与她相关, 与从前早逝的闻人玥相关, 甚至,还很有可能与她想要的知道的那一颗秘药……也有关系。但越是接近那个秘密, 白木染的心里越是没底。
若那个秘密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那一种,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重回百香谷, 日子也一如从前那般。
竹屋似乎早被人收拾过了, 连药柜中的药材, 装满了各种药粉药水的小白瓷瓶子都放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似乎这里从未遭遇过任何劫难一般。唯一的变化, 大概就是山林中不知何时多了两间十分简陋的木屋, 其中竟然还有些动静,看来是住了人的。
白木染觉得好奇,又见闻人卿面色淡淡, 便知那木屋应当是闻人卿所允许的。
总不会是上官凌云打算长住下来吧?
白木染将红莲送给她的鸽子挂在了竹屋回廊的檐下,便兴冲冲地钻进了林子, 打算一睹那木屋主人的真面目。
“小灵, 将那些药材都拿到外头晒一晒。”
“欸——”
一个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 以及一声甜甜的带着一些稚气的回应。
白木染拨开矮树丛,便看见一个布衣老者正坐在木屋之外抽着旱烟,另一个垂髫小童却抱着一药篓子的药材,欢蹦乱跳地从木屋里跑了出来。她并未小心留意自己的动作,这样走出来, 倒也惊动了那边的两人。那小童停了步子歪着脑袋看她,眨巴着眼睛却不说话,一副很好奇的模样,那老人却是一脸淡然,似乎并不对白木染的出现觉得奇怪。
“啊,是你们——”
白木染却在看清楚两人的面目之后小小地惊叫了一声。
虽然隔了很长一段时日,但白木染素来记性好,见过之后有了印象的人,几乎都不会忘记。所以,她很清晰地记得,这一老一幼两人,是她曾经见过的。
正是那一回她与闻人卿逃下山去,在茶棚子里见到的那一桌客人。
那老者却一点也不因白木染的反应而觉得奇怪,只见其微微一笑,倒先朝白木染打了个招呼:“白姑娘。”
白木染觉得有一点儿尴尬。
“不知老前辈是……”
“闻人诉,闻人家的老仆人一个。”
原来是闻人家的,多半就是闻人卿的爹闻人续派来的。难怪那一回在茶棚里总是盯着她们看,当日应该也是闻人续听说了什么之后,派这老者前来接应她们的,只是后来别庄的红莲先一步将她们接走了,这闻人诉便并未声张。
别的虽不知,但这百香谷的修整必定是这闻人诉做的。再看他在这谷中住了下来,多半是要留在这儿保护她们。
也不知为何,白木染竟忍不住要长舒一口气。
“多谢闻人爷爷。”
虽然这老人看来已有六七十岁的年纪,面目普通,身材干瘦,看来一点也不像个绝世高手,但这老人眼神和善慈祥,令人一见之下便有一种安心之感。
闻人诉笑呵呵的,也说了一句。
“不必言谢,白姑娘只需好好照顾九小姐便是,其余杂事,都交由我来办。”
后来的日子竟过得飞快,日复一日,都几乎与前一日无甚差别。
白木染的心思,却也跟着这沉静的百香谷一日一日地静了下来。
有时,白木染忽而觉得,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着,闻人卿不言,她就也不问,似乎也不错。说不定,说着十年,可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完了。
秋日不长,待到下了几日雨之后,便渐渐凉下来,人再住在竹屋之中,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便觉得冷得有些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