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皱着眉想了想，苦着一张脸委屈说：“喂，莫筱缘。…你曾说机器没有人的感情，我知道你在指桑骂槐，但是谁说我没感情不聪明？我明明…”

　　正欲再说什么，身后娴生推门进来，一眼看到床上没有变化的莫筱缘，才又淡淡的凝视着溪意。溪意什么都没做，被她看得仿佛什么都做完了，忍不住跳起来行了一礼出去了。

　　娴生收回放在溪意身上若有所思的眼神，转头看到床上的人，凝眉道：“若是你和楚诺不认识…就好了。”

　　简直是往伤口上撒盐。

　　莫筱缘这几日只要一想到她用生命去维护的人，却杀了她父母，她就…恨不得食其血肉，啃其筋骨…

　　娴帝每日都外出，为莫筱缘找寻上好的灵药，只为她能早日康复。

　　在莫筱缘的记忆里，娴生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样，这时卸下冰凌，温和待她，知道她有意，只是楚诺灰飞烟灭前的那个眼神。两人都不知，其实她那时是看到了的，哀求？为何哀求？为何…哀求的对象不是她？

　　她一直不敢多想，当初娴帝与爹娘几百米的距离，那么近…楚诺再怎么抽取寿命…也只会堪堪达到仙帝级别，就算鬲帝愿意看爹娘死，娴帝为什么不能救他们…真是反应不过来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逐渐生根发芽。只要一想到爹娘的死跟娴生有关，她就痛苦不已，下意识否决这个似是而非的猜想，又潜意识认定这个事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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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筱缘就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她想通了。伤养好了，就试试看对着楚诺招魂吧，虽然这也许会让楚诺错过投胎的时间，成一世孤魂野鬼。

　　但即便已经投了胎，却是入了畜生道，任人宰割，还不如修鬼道，反正以楚诺的手段，定又是一方厉鬼，祸害八方。

　　不再多想，用血画了个简单的招魂阵，舒了口气，坐在凳子上等了一个时辰。莫筱缘皱了皱眉头，心想自己难道画错了？

　　垂头思考一番，‘…有一个知道我一切的…就是我奶娘…’对！楚诺说过这个人，莫筱缘再次把地上的招魂阵擦掉，这次仔仔细细的画了对奶娘的招魂阵。

　　捏着茶杯喝了口茶，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莫筱缘心中开始烦躁不已，起身拉开门去找溪意要专业的道具。

　　找了整个必海司都没找到人，娴生也不在这里。正打算回到小院等待之时，耳边突然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细听又好像是幻觉，但是那声音莫筱缘是绝不会听错的，正是一日未见的溪意。抬眼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密林，每一颗树都是计算好的栽种，形成一个较明显的结界。

　　莫筱缘没有马上破开这层结界，仔细观察下，这只是一个障眼法，又可以说是类似警报器一样的效果。她来到阵眼，已经可以比较清晰的听到溪意的声音了。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这是个双重结界。

　　“大人，莫千已经在试图召回楚诺的魂魄了，她要是知道楚诺已经魂飞魄散了，一定会追根究底的！”

　　听此，莫筱缘直觉眼前一黑，最可怕的猜想已经发生。

　　没有听到娴生的话，溪意一边又不解提问：“莫家夫妇又没有错，为什么非要控制楚诺杀了他们？”

　　其实溪意能猜到为什么，因为莫家夫妇太爱护莫千了，他们不死，假以时日，以莫云羽和洛风旋两人的手段，肯定会知道娴帝的所作所为。他之所以这样问，只是为了让结界外的莫千知道罢了。

　　莫筱缘听不到娴生的声音，也许是这结界有技巧的屏蔽了娴生的话，也许是…溪意在骗她呢。

　　“大人，莫千若是知道了一切，她…她会怨您的！她会认为是自己抢了楚诺的一切，想必她不可能原谅您的…”

　　又沉静片刻，依然还是溪意略担忧的声音。

　　“对，她是能活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能活下来，但纸包不住火。上一世把他们两人的命格交换，让楚诺承受莫千的一切，这…劫数天定，不可逆转…”

　　“噗——”

　　“咳咳……大…大人，你终于留不得我了吗？”因为他知道一切，所以必须死吗？

　　莫筱缘忍不住浑身颤抖，一只手撑在面前的树身上，用力一点点扣下一些坚锐的树皮，五根手指很快破碎，鲜血顺着树身流进木质部。

　　假的…都是假的…

　　命格…劫数…呵哈哈哈哈…

　　可笑至极！

　　枉她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一切…枉她自以为命运多舛的是楚诺，可怜她？照顾她？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命格交换的秘术，真的存在…

　　这本该属于楚诺的一切，莫家至亲至情的育养，师父寄予厚望的看重，她过了一段何其幸福的生活…而楚诺还挣扎在本该属于她的世界。

　　她只是承受元迹良民虚无缥缈的误会，而楚诺代她杀了本该她杀的一千楚家人，代她杀了本该她杀的至亲之人…不，她有什么资格再说亲人两字，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祸端罢了…真正属于她的…自始自终，只有那句祸根罢了。

　　溪意猛咳了几下，愤愤道：“大人…那请问，你是否要杀尽元迹所有知情人？”

　　这时，沉静已久的空间一处渐渐波动扭曲。

　　素白的衣袍凭空出现在空气中，莫筱缘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伴随着娴帝的出现，一道极淡的嗓音涌入她的耳朵，平淡无奇，简单至极，“有何不可？”

　　娴生一走出来，便见到了莫筱缘挣扎支撑的背影，一时间愣住了，久久没有动作。

　　两人耳边是溪意浅弱的笑声，显然早知莫筱缘就在结界外，“那如果这个人是莫千呢？”

　　莫筱缘慢慢转过身，面上十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娴生瞧见她垂在身侧滴答着血的右手，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再听到莫筱缘冷静的问她，直皱眉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交换命格吗？当然是，

　　“我不想你死？”

　　莫筱缘眼眸一睁，嗤笑一声，打断他，“呵！”

　　“所以就要楚诺代我去死？”说着话时，莫筱缘突然有些哽噎，“所以顺手做那多余的事，连她的魂魄都不放过？”

　　“……”

　　“娴帝大人！您告诉我！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表现得非常难过，就和普通小姑娘一般，只是痛到难受的哭咽着。

　　娴生知道她是明白理由的，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说过，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只要知道真相的你，还肯回头。

　　“因为，你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

　　即使明白一些道理，但娴生还是一字一字陈述着这句话，似是承诺，又像在说她一生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