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又改我命数gl
邶风楼之上,风轻月高,许花朝和霍轻瞳并肩坐在琉璃瓦上,似乎是有人叹了一口气,说:“我当不起你的先生,你此生的造化都是靠自己。”
是否能够离开这里,不光要凭借一颗仁心,更不是要靠旁人的点化。还要看机缘,可机缘也是自己挣来的。
许花朝闷声答应,沐身在月华之下忽而觉得心内澄明,好像以前想不通的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她悄悄看了一眼霍轻瞳,打心底里觉得她来的蹊跷,好在她并不在乎。不管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知晓多少事情,她早晚都会离去,像她的苦楚和短暂的欢欣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少,现在她还是在的,有别于这个残忍的城池里任何人的存在。
她稚嫩的内心里泛起一丝丝的温度,她想珍惜着短暂的时光,在梦碎之前,拥有属于自己的温暖。明戈说沈绿太过于依赖她,可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有谁是不想有人可依赖的呢?她的所有肩膀都给了阿绿,负重在肩,偶尔也会很没出息的想有个人保护。
眼前的人哪怕是居心叵测又如何呢?她冰冷的话语里却饱含着期许。许花朝也不知道这个人在期许什么?可就在她第一次说“这么多年,你竟一点长进都没有”的时候,她的内心就被深深地撼动了,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却逃避似的不想去看。
“小时候我很怕死,所有我努力让自己比别人更加霸道,更加聪明。可是小聪明用多了,反而想不懂很多大道理。那个鸨母死的时候,我真的是怕极了。其实我并不是怕死人,邺城里每天都会有很多死人,这些人活着和死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就像白天和黑夜,对我们而言只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不是为了安乐休憩。”
那些属于正常人的生活,已经渐行渐远。她怕的,只是在耳濡目染中她和他们都变成了世所不容的怪物。
霍轻瞳静静地听着,突然问了一句,“你读过书吗?”
许花朝正要回答,忽而听到脚下的宫殿里有了动静,她慌忙站起来,霍轻瞳拉住许花朝,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道:“这个你拿着,遇到危险可逢凶化吉。”
“这么贵重?”许花朝往回推了推,霍轻瞳笑道:“这本就是你的。”
明戈从邶风楼走出来,看了眼臧蓝的星空,想着她被关到第六百年的时候,老头突然过来看她,此后的一切就像是注定一样,照着戏本子上的剧情慢慢上演着。她一听到屋里的动静,立刻跑出院子,朝着屋顶发呆的许花朝挥挥手,示意道:“上钩了,我们快追。”
许花朝会意回头,再转身霍轻瞳已经从身旁消失了,仿佛刚刚和她说话的人压根都是臆想。她拿起手里的荷包轻轻地嗅了嗅,淡淡的帝屋香气让她感到异常亲切。
明戈努力追着沈绿和白术,他们并非自己逃出去的,而是被人所救。此人意料之外的强大,因此追踪的难度慢慢变得有点大,一直追到了鬼冢附近,明戈才觉察出不对劲,“怎么好像,反而是他们故意引我们上钩似的?”
许花朝猛地站直了身躯,感觉身后一阵阴森,空悬在黑暗里的鬼魂露出狰狞的面目,呲牙咧嘴地朝着她们过来,厉鬼倾巢而出,不知何处滚落一截蛇头短哨,金色的光芒灼伤阴沉的天色,以至于许花朝都能清楚地看到前排领头的那只鬼头领的脸。
这是个分外干净的年青少年,可就是他带领着鬼族要将她们撕碎。
“就是她们吹了赶尸咒!杀了她们攻进邺城,让这些贪心不足的人也尝尝我们的厉害!”不知鬼群里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的鬼魂们都愤愤呼喝起来,而那个少年人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许花朝远远地都能感觉到迅速沸腾起来的怒气以及接踵而来的阴沉力量。
她知道此时解释无用,唯有亮出自己的武器,然而她常用的那支羊皮小鞭教训一下人还行,现在和戾气如狂龙的鬼群比起来,简直弱如草芥。
“不要总想着依赖你的玉璧,试着唤醒你潜藏的力量。”霍轻瞳的声音突然响起,近在咫尺般让人觉得安心,她看向明戈,发现明戈并无异样,于是试着在心里说,“可是没有玉璧,我怎么可能有法力。”
白玉璧是许花朝无意中捡到的,自那以后她才慢慢发觉自己竟然天生带有一些法力,小到可以清理屋子控制着物件来回晃动,发挥的好也可以伤到一些要不轨之徒,保护到自己。仅此而已。
许花朝重新回想,这才觉察到沈绿每次都对旁人说“我姐姐可厉害了”的意思。她大概是早就发现自己隐瞒了法力的事情,以她的心思细敏,对自己的疑惑和怨气大概是源于此处。
信任一个人,真的是说来简单道来艰难。
霍轻瞳继续沉声道:“你的力量是与生俱来的,那块玉璧只不过是意外触发了你的神识。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放下所有杂念,接纳他们,承认他们,试着将她们释放出来。”
接纳?承认?是说要结纳另一个自己吗?许花朝琢磨这句话里的真意。
对面的鬼群毫不留情地厮杀过来,单凭明戈一人挡得了一时,却难敌千军万马。许花朝看到明戈在辛苦抵挡,身上已受了多处重击却还是嚷嚷着跟挠痒痒似的,但表情却从淡然变得略微严肃起来。
她认真起来的态度让许花朝更加急迫,屏气凝神,守着一方清净闭目打坐,脑海里却闪现另一个战场。同样也是满目兵戈,流血漂橹,颅顶悬着黑雾的鬼兵不知疼痛,不畏生死,步步紧逼,那些模糊的人脸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然而下一秒却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她猛地睁开眼,明戈已经满头大汗,“十二你坐在那干嘛呢?快来帮我啊!”
许花朝定了定心神,重新开始,不一会就感觉身体盈盈然空悬起。继而似乎有无尽光华精气纳入心神魂魄,只觉得身体里似乎有股清泉清冽在流,贯通奇经八脉。
明戈累得瘫坐在地上,干脆给自己罩了一个冰蓝色的小结界,喘着气直呼累死了,鬼群仿佛有人在指挥似的,布阵列队汹涌而至。
下一秒,她就看到许花朝从地上坐起,廉价的羊皮小鞭扬在空中突然变成两条银白色的链条,如蛇般攀附在她的手臂,手臂上蔓延出若隐若现的瑶草胎记,自她的脚跟满地都生长出蔓丽柔美的小嫩芽儿,那些鬼群全都愣住了,站在原地来不及逃跑的鬼魂被那蜿蜒生长的瑶草缠住,瞬间动弹不得。
许花朝轻轻一拂,瑶草即刻化作千万女子,顷刻将众鬼吞入腹中化作一片片叶子,许花朝收齐了叶片握在手心,正想着该如何处置,她身后便出现一个身影。
明戈余光扫过手指轻轻一挥迅速将他打落在地,那男子摔倒在墙壁上没了踪影,转而出现在许花朝的背后,手指掐在她的脖颈上,急切地喊道:“姑娘,别伤害我的族人,有话好好说。”
许花朝握紧手里的瑶草,豪不慌乱地淡淡地说:“我无意伤害你们,是你和你的族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攻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