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娘娘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三天,终于到了京城的城门口,进入京城后晏苏就转头和顾采告别,顾采秀眉微蹙,想靠近她又怕她身上的那股味道。
她想了想道:“姑娘不和我一道回宰相府吗?”
晏苏轻笑,敛眉:“不了,顾小姐已经帮在下很多了,今日一别有缘再见。”
风吹过她的面纱,露出黝黑的皮肤,顾采往后退一步:“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姑娘,这是我宰相府的信物,你救过我一命,若是有难可以来宰相府找我。”
她柔荑伸出,纤细手指间垂下一块玉佩,红绳穿起。
晏苏见状轻笑,伸手接过玉佩,倒也没再说什么就转身往城里走去。
身后顾采见她峻拔身形发愣。
两丫鬟小声道:“小姐,我们回去吗?”
顾采叹气。
回去。
不回去还能去哪。
这几天的经历已经让她知道江湖险恶,若不是因为之前那位姑娘,她只怕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
想到这里顾采才顿悟一件事!
她小跑几步,看向晏苏的方向,哪还有人,刚刚的纤细背影转瞬即逝。
顾采有些丧气。
她居然忘了问恩人叫什么名字。
连个丫鬟有些懵的跟在她身后:“小姐怎么了?”
顾采挥挥手坐回马车:“没什么,回去吧。”
马车踢踢踏踏往宰相府驶去,掠起无数细雪。
天气渐寒,枯树上压满了白雪,走在树下都能听到咯吱声响。
晏苏寻了一处小河洗干净脸颊和脖颈上的黑灰,再将裹住陈江头颅的包裹松下,用河水冲干净。
复又包好。
她抬眼看去。
再走两户就是陈家了。
怀里的布娃娃有些微烫,灼的她心慌。
晏苏起身提步往陈家走。
今天除夕,户户门上挂着红灯笼贴对联,满是喜庆。
陈家也不例外。
晏苏站在门口看灯笼里的蜡烛已被点燃,正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她往前一步,右手扣在门环上。
“来了!”
门内很快传来声音。
陈夫人笑脸盈盈的推开门,身后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见到是晏苏后,陈夫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住,眼睛微红:“晏将军,陈江他……”
剩下的话没说的出口,晏苏从背上卸下包裹,双手递给陈夫人。
陈夫人往后踉跄一步,脸色发白,咬咬牙站定:“谢谢将军。”
晏苏见她这样也不好受,只是她向来不会安慰人,只能道:“陈副将,不会白死的。”
陈夫人身后的小孩懵懂的看着晏苏,他觉得眼前的大姐姐实在好看,比村里的好多姐姐们都漂亮,但是娘亲为什么会哭啊?
晏苏感觉到他视线一直追随自己,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娃娃转头看他:“是叫果儿吗?”
“这是你爹爹给你买的,喜欢吗?”
果儿欢喜的接过去,布娃娃红大褂绿大衣,脸上红扑扑的宛如擦了胭脂。
陈夫人哽咽开口:“还不谢谢将军。”
果儿笑的灿烂,杏眼眯起:“谢谢将军!”
晏苏双手握紧背在身后,沙哑声音道:“不用,去吧。”
果儿走后,陈夫人才泪眼婆娑,她颤抖双手慢慢打开包裹,里面陈江的头颅保存的并不是很完好,已经开始腐烂,味道冲鼻。
陈夫人却是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呜咽,房间里有果儿,她哭的很压抑。
晏苏站在她对面,见她双腿无力瘫在地上,手背青筋凸起,死命的抱紧头颅,如花容颜满是泪水,唇角紧紧咬住,身体颤抖。
“陈夫人。”
晏苏伸手扶她起来,陈夫人身体僵硬,直起身,抹干净泪水,眼神坚定。
这时候纵使再多的安慰也无济于事。
身后倏地有亮光出现,她转头看,天空中正放着烟花,璀璨夺目,光彩熠熠。
那边正是欢快的气氛。
这里,却是生离死别。
陈夫人恢复好情绪后谢绝了晏苏好意,晏苏也自知多说无益,便转身往将军府走。
天色逐渐暗沉,她走的飞快。
须臾,就到了将军府门口。
看门的下人看到她独自一人惊得张大嘴,缓了缓才道:“将军,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晏苏大步往里走,不置一词。
很快晏林夫妇和晏卿听到动静出大厅看到了晏苏。
她穿一身粗布衣衫,长发披散,虽用金钗固住但稍显凌乱,面色发白,身形单薄。
“二姐!”
晏卿小跑过去揽住晏苏的手臂:“二姐怎地突然回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她上下打量一番又道:“你这穿的什么衣服啊。”
晏苏明显是流民打扮,脸上还有未洗干净的黑灰,满身都是恶臭。
赵贞和晏林互相对看一眼,吩咐道:“去请个郎中过来。”
管家从震惊中回神立刻去安排。
晏苏一回来,整个将军府就忙碌起来,膳房里烧热水给她沐浴,赵贞还吩咐厨子再做几个晏苏喜欢的菜。
很快管家就把郎中请到了。
晏苏刚刚沐浴完,身穿白色里衣,墨黑长发披散,褪去一身恶臭添了几缕幽香。
郎中坐她旁边执脉。
并没有太大问题。
晏苏让郎中放些治外伤的药,晏卿顿时着急问道:“二姐,你哪里受伤了?”
原本就是背部受伤,郎中也不方便给她上药。
晏苏让郎中把药放下挥退下去,晏卿立在一边左右着急,赵贞见状道:“晏林,你先带三妹下去,我看看她伤势。”
晏卿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大嫂发话她也不敢反驳,当下被大哥拖出门了。
她走后,晏苏才垂眸道:“麻烦大嫂了。”
赵贞从桌子上拿过药和锦带:“一家人还这么客气,伤在哪了。”
晏苏褪去里衣,腰上的伤痕裸/露出来,原本伤的并不算重,但是她根本没来得及处理,再加上整天背陈江的头颅在身后摩擦,原本不重的伤口都已经溃烂了。
好好一块皮肤就糟蹋成这样。
赵贞看到后倒吸一口气,伤口处已经留有黄脓,口子外翻,看起来就怵目惊心!
尤其晏苏的后背上伤疤好几道,还泛着粉色。
旧伤未愈新伤又来,任谁看了都心疼!
“你!”
赵贞原想狠狠念叨一下,但又知晓晏苏的脾气,最后只叹气道:“这块肉,得剐了。”
晏苏闻言淡淡应下:“有劳嫂子了。”
赵贞拿刀的手有些抖,在火上烧了良久,直到刀尖泛红,她咬唇道:“二妹,你也该是到了成婚年纪,不如辞去武官,做个文官?”
晏苏想到战场上那些誓死奋杀的将士们,又想到陈江。
她抿唇,声音低沉:“大嫂,文官武官其实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