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今春如许
赵书恩被这般哄一哄,心里也立马反省自己的不是之处,见许雅倾这样温柔,她也忍不住责怪自己过度无理取闹。她撅起小嘴,揪了揪许雅倾的衣衫,然后摊开手道:“牵,牵手。”许雅倾见赵书恩像个孩子那般撒娇,她的心头一软,张手便把她揽入怀中。
行人过往纷纷向这两人看去,赵书恩又羞又怒,口中连忙道:“快放开我!”
“小姐!我瞧见前头有卖花灯的,可好看了。”春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只见她手里提着一只兔子形状的灯跑了过来,凑到赵书恩跟前笑道,“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兔子灯。”
“春泥,你付过钱了吗。不能随随便便拿人家的东西。”赵书恩从许雅倾怀里趁机起开。
“放心,有秋月在呢。”说罢春泥把兔子灯塞到赵书恩手里,抬眼见秋月捧着不少花灯走来,花灯零零散散,捧在怀里容易跌落,见秋月走得小心翼翼,赵书恩不住推了春泥一把说道:“还不去帮帮秋月。”
春泥撅了噘嘴,不情不愿地走回头替秋月分担了一半。这四人磨磨蹭蹭地,总算是走到了西江码头。
第7章 第七章
许雅倾所雇下的船早已停在码头,码头上派人掌着灯,一见许雅倾,便有六七个穿着同一样式衣衫的女子低头恭候:“许大少。少夫人。”
许雅倾携着赵书恩走到船边,许雅倾提起衣摆率先迈上甲板上,然后她向赵书恩伸出手,将她也扶到了船里。这时候只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撩开帘子从船舱中走了出来,看见许雅倾,他不住热情打招呼道:“许大少,好久不见。今年仍然多谢你捧我的场。”
许雅倾也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那中年男子转眼往赵书恩望去,灯影绰约底下的赵书恩,此时低眉信手,脸上透出一阵怕生娇羞之态,中年男子面起阵阵惊艳之意,口中赞赏道:“早听闻许家少夫人貌美过人,如今一见,果真不虚。怕是任何诗词都难以言喻啊。”
赵书恩听中年男子这般一夸,藏着的半张脸便越发红透。
四人在中年男子引领下进了船舱里,舱中是厢房模样,一张八仙桌,上面设满菜肴。人未靠近,便已鲜香扑鼻。四人落座,许雅倾倒酒这一回功夫,只见杯中酒荡漾摇晃便知船已开。许雅倾站起身,将舱中落下的竹帘卷起,船舱的窗格雕工精美,像个框架,把窗外景色锁住,宛若一张会幻变的壁画那般。
赵书恩看了眼许雅倾手中的白玉酒杯,里面盛着殷红的酒液。散发着一股清甜香气。让赵书恩心境一下明朗,她指着许雅倾手中的酒杯说道:“夫君,这是桃花酿么?”
许雅倾点点头,把才抿了一口的酒杯送到赵书恩跟前,然后问道:“夫人要尝一尝么?”
赵书恩接过酒杯,一口闷干,入口酸甜,过喉清爽,落到肚中才开始发挥酒力。就这么一小会,赵书恩的脸蛋就红了。她把空杯递还给许雅倾,口中说道:“桃花酿原是这样味道。这让我想起与雅倾小姐第一回见面,在宁和庙外的小摊子里躲雨,那天她喝的也是这种酒。当时我就该尝一尝。”
许雅倾听了,想也不想便答:“那日的酒与今日的可有不同。今儿个的烈度纯度都要正一些。”说罢,许雅倾拿起一只螃蟹便送到赵书恩碗中,口中还劝道,“夫人,吃蟹。”
赵书恩无动于衷,她怔怔地看着许雅倾,眼眸又忽而变得锐利,半响她静静问道:“夫君那日明明不在场,怎知酒不够纯正?”
秋月坐在一旁,口里塞着大虾,听此一言他不住变了变脸,从桌底下暗暗给了许雅倾一脚。许雅倾身子一震,她才反应过来一不小心就漏了形。她慌忙解释道:“我,我这是听雅倾跟我说的。她向来喜欢跟我分享这些事情。”
赵书恩望着许雅倾,眸中锐利顿散,恢复澈然,她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你们兄妹关系可真好。我跟我大哥从来就不说心里话。”
许雅倾松了口气,顺着话茬往下接。
“那夫人跟大哥平常都说些什么?”许雅倾边问便徒手抓过几只鲜红的虾放进碟中,娴熟地掐头去壳,然后将那嫩肉摆入碗里。
“我大哥见了我就只会说三种话。我学给你听。”说罢,只见赵书恩酝酿了一下,然后横眉瞪眼,粗着嗓子说道,“成何体统!胡闹!你钱够不够用?”
许雅倾还是头一回看见赵书恩这样搞怪模样,与她平常大家闺秀温婉可人形象有着云壤之别。情不自禁看愣了神。春泥见赵书恩喝了点酒便开始忘形,她急急忙忙地喊了句:“小姐!注意仪态。”
春泥这一提,赵书恩的脸顿时羞成一片,她低下头来向许雅倾道歉:“夫君对不住,我,我一下就……”
许雅倾忽然笑了起来,一会功夫她便剥好了一碗虾肉,她把虾肉送到赵书恩跟前,然后才道:“你跟我道歉作甚?”
“我,我都已身为人妇了,不该这样不顾仪态的,幸得今日只有你们。若是有别人在,许家的脸可要被我丢大了。”说罢,赵书恩难为情地低下头去。
“这样不是挺好么。夫人,此后你在我面前,想笑就笑,想说就说。无需克制自己,你是我妻,便是这世上与我最亲近的人。在亲近的人面前都要时时刻刻隐藏自己,那日子该过得有多累。”
赵书恩听了,心境阵阵开朗。此刻她越发感到自己能够嫁到许家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想罢,赵书恩心血来潮,拿过酒杯倒满酒,向着许雅倾正经说道:“夫君,我敬你一杯!”
赵书恩越是正经,许雅倾便越觉得她可爱至极。像个玩过家家的孩子那样,用着最为纯真的视角来诠释自己心中对爱情最为真挚的理解。想罢,许雅倾也抬起酒杯,两人结臂交错,喝下了这杯合卺酒。
此时夜色正好,一条长街灯火辉煌。把节日气氛烘得正是火热。
茗娘此时单独待在一间包厢里,窗外便是江景,江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往来,不知道那一艘才是许雅倾她们所搭乘的。想到这,茗娘便不住苦叹一气。
这时候,许三白推门进来,笑嘻嘻地跟茗娘禀报道:“今儿个有新鲜的海鱼。仅有十条,我早早就订好了,方才看着厨子现杀,一会就端上桌。保准新鲜。”说罢,许三白便在茗娘身边坐下,见茗娘面前的酒杯残余了些酒,看来在他进来以前,茗娘便已自斟了好一会。
茗娘对许三白的殷切无动于衷,她一手托腮一手晃着酒杯,半响长叹一气,哀怨地看向窗外这大好美景。
“茗娘,别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许三白说罢,抬手正要拿走茗娘面前的酒壶,茗娘连抬制止,口中警惕地喊道:“做什么?!”许三白被茗娘这一呼吓得连忙撤回手,茗娘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因为心底苦闷一下不慎把火气泄露了出来。
她抬起酒壶,替许三白斟了一杯酒,带着歉意说道:“对不住,我一下喝多了。你说的是,我该少喝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