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与白月光[快穿]
更是在上朝的时候,当着群臣百官的面,发作了一次情丝缠。
一个皇帝,居然染上了这种毒药,宗室如何敢让他继续把这个皇帝做下去。
在陈国,宗室的权力是很大的,皇帝若是没有宗室的支持,是很难坐稳皇位的。
一剂假死药,就给了宗室换皇帝的借口。
陈明哲是被水泼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被关在地牢里,手上还套着铁链,当即勃然大怒,“是谁?还不快把孤放开,孤要砍你们的头。”
一个慢吞吞的声音响起:“皇上好大的威风。”
陈明哲身体一僵,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先看到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再往上,才是赵修之那张他日日相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见到赵相,陈明哲心底什么都忘了,他只记得他是赵丞相,只记得他曾经日夜悉心教导过自己,如何当好一个皇帝,如何陪自己下棋,如何抚慰自己的怒火。
当即惊喜道:“赵相,赵相,你是来救孤的吗?快,快把孤放出去——”
他的声音在看到赵相的一双眼睛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仇恨,愤怒,在那双墨色的眸子里面翻滚,像是大海上的风暴,却又被死死地禁锢在他平静的表面之下。
如果不看这双眼睛,赵相面无表情的脸上,和站在大殿上,低眉顺眼手捧竹笏时,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陈明哲突然胆寒起来。
赵相站在大殿下的那些日子,是不是每一天,都带着这样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而他却全然不知。
他甚至在自得,自己是一代明君,便是如同赵修之这样的名臣,也会为自己折服。
现在看来,多么可笑!
可是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何赵相如此恨自己。
赵相让他答应的事情,他没有一件不答应的,让他做的事情,他也没有一件不完成的。
赵相为什么会恨自己。
“丈人,国丈……”陈明哲努力在赵相面前拉着关系,他还没忘记自己是赵相女婿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孤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丈人,您有什么困难,只要您说,孤,不对,小婿,小婿都会为您解决。”
“小婿可是皇帝,只要您放过我,您想要什么,小婿都给你……”
赵相桀然一笑,“不,你不是了。”
你不是皇帝了,这个江山,早已被他拱手送给了别人。
用沈家军支持着新皇帝上了位,沈云舒便交还了兵权。
新皇百般挽留,她却去意已决。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新皇,新皇是一个有着赤子之心的人,待人真诚,心性纯善,是个真正的君子。
只是人心易变,沈云舒不愿意再去考验人心,而且没了赵菡萏的陈国,也不再是她想守护的国家。
她将沈家的使命背负了二十六年,在她想要背负上另一个人的使命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所以沈家她也不想背了,这二十六年她为沈家挣下的功勋,足够史书大书特书,为沈家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新皇登基的那一天,沈云舒和赵相一起,为赵菡萏举行了火化。
火化后的骨灰,被抛入了咆哮着的浪沧江,一条能够通往大海的河流。
她想赵菡萏自由的灵魂,想必会很喜欢无边无际的海洋。
赵菡萏的东西,沈云舒一样也没有留。
她孤身一人离去,什么也没有带。
她又回到了两人曾经歇息过一晚的小树林里,她靠在曾经赵菡萏靠过的树上,望着潺潺流动的溪水,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云舒没有留意,一只肉嘟嘟的白色兔子,奋力挤开枝叶,从里面钻了出来。
它跳到沈云舒面前,站定,鼻头抽了抽,似乎在寻找着另一个人的气息。
最后它卧了下来,就躺在沈云舒的身边。
沈云舒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到了它的屁股上,上面有一块不太显眼的黄毛,正是曾经赵菡萏用果汁染黄的一块。
她将兔子抱到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它柔软的皮毛。
兔子的生长周期很短,不过个把月的功夫,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兔子,已经有了一定重量。
“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
可惜说要将你练手的人,却不在了。
沈云舒带走了兔子,她不知道要到哪儿去,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看见好玩新奇的东西就买下来,然后烧成灰,抛到水里面去,算是给赵菡萏的礼物。
陈明哲她扔给了赵相,不是她不想对陈明哲动手,而是陈明哲根本就不值得她的仇恨。
她要把余生都用来怀念菡萏,哪有时间陪着陈明哲折腾呢?
陈明哲可是要活很多年的人,沈云舒不想把自己的光阴,浪费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但赵相很乐意,他已是一个老人,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又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儿,剩下的时光,除了复仇,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事实上,正是仇恨支撑着他,他才在女儿死后,还继续活了下来。
正如沈云舒所说,陈明哲给赵菡萏的痛苦,若是让他一死了之,也太痛快了点。
赵相继续给陈明哲下着情丝缠,下一次,隔三次药性发作,再下一次。
他有很多的钱,认识很多的神医,想要保住陈明哲的命,让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下去,并不困难。
他不仅要让陈明哲感受痛苦,他还要让他从云端跌入地狱,他在皇帝春猎的时候,把即将发病的陈明哲放出去,让他在大臣面前打滚,抽搐,像条狗一样求着人给他一副情丝缠。
他要折磨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尊严,他在乎什么,他就要打破什么。
谁叫他让他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呢。
不管陈明哲解释多少次,自己不是故意的,他下药只是为了让赵菡萏的身体虚弱一点,并没有想要刻意伤害她。
你不是故意的,难道我才是故意的?
故意将女儿送到你的面前,给你伤害他的机会?!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失去赵菡萏的晋江系统,看到陈明哲被如此折磨,意外的没有升起任何同情之心,反而很开心。
它现在有着和赵相同样的心情。
“你让我失去宿主,我就弄死你。”
走走停停,沈云舒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多少个地方。
兔子一天天的长大,性子倒是和初见时没什么变化,依旧不怕人,放在草地上也不会跑,自己乖乖的啃草,被抱起来也不挣扎,沈云舒甚至在马背上给它准备了一个小篓子,她骑马的时候,它就在篓子里面,张望着这个对它来说过于广袤的世界。
沈云舒正在池边喝水,她捧起水,洗了一把脸。
水中倒映出一张苍白且瘦削的脸庞。
两只眼睛,黑压压的,不复以往的清明,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