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一旁的大司农林权道:“殿下从年前就让人去寻觅了,前些日子有了消息就让人快马加鞭不远万里送了过来。子卓,殿下对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谈话间,一名婢女捧着一紫檀木木盒递到李延意面前,微微屈膝双手呈上。
李延意将那盒子拿了过来,颇为神秘地对卫庭煦道:“打开来瞧瞧。”
卫庭煦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捆捆形如蛇骨的褐色药草,薄如蛇皮,模样甚奇。她眉峰略扬起,惊讶道:“蛇骨草?”
李延意得意道:“正是,这蛇骨草已有百年不曾见过了,年前我听说古居国有人售卖此物,便遣人前往一探真假。没想到竟真的叫本宫给寻到了。一开始那人还不肯卖,后来我用一县与他交换他才勉强接受。此药正对子卓的腿疾,只盼它真如传闻般有效,能叫我的子卓也如常人般行走自如。子卓……我对你是当真心疼,若你康健便能更展宏图,不该被一副四轮车困在原地,随我南征北伐才能尽显你的才干啊。”
卫庭煦将木盒握在手里,看不出有多欣喜:“多谢殿下了。”
李延意道:“我才是要多谢子卓你。北边三郡重新夺回大大鼓舞了我军士气!更叫那李举竹篮打水一场空,已是好几年没有这般痛快过了!”
尚书令左旭也夸赞了卫庭煦一番,说夺回三郡狠狠打了李举的脸,如今他们还编了歌谣让那三郡的孩童成日街头巷尾地唱,歌中暗指这收回三郡全是长公主功劳,讽刺李举无能。据说这歌谣已经从北方传到了京城,连京城的小孩都会唱,李举听到当真能气秃了脑袋。可即便再生气他也无法派人查办,不仅传唱人数众多,只要他办了就证明歌词所言不虚。如此一来这哑巴亏李举就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说完一圈人哈哈大笑,卫庭煦还有一件挂在心上的要事:“谢扶宸下落殿下可探寻到了?”
“据北方探子回报,谢扶宸一直藏在孟梁,只不过行踪飘不知他在做什么。探子依旧在想办法紧跟,若有新消息会及时传回,到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告知子卓。”
灵璧哼着歌在沐浴,皂角抹了一层又一层,想将沉积于身的脏污刮个干净。
那头甄文君遣走了其他人,想独自帮卫庭煦收拾私物。她将一个个箱子启开,见卫庭煦的私物虽不算多,没有阿燎那般奢华夸张,却也有许多女儿家的琐碎。什么熏香木胭脂盒各种味道各种颜色摆得整整齐齐好几箱。甄文君好奇地拿出几盒长形的熏香木盒,启开后捏了几根仔细地闻,的确是好闻的木质香味,可哪有什么区别?更不用说胭脂和蔻丹,全都是赤色,差别不大,为何要弄个四五十盒?实在让甄文君费解。
将这些胭脂香粉放到一边,终于翻出了一摞竹简帛布的书信,正要翻开之时有人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甄文君迅速将书信放了回去关上箱子,见进来的卫护正是当日她和晏业在驿站庖厨中暗会之时闯入的那位,闯门的手法还是如此娴熟。
“你在此做什么。”那人直勾勾地盯着她,言辞冰冷。
“我自然是在帮姐姐收拾东西。”甄文君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灵璧都当她是自己人了,这个人居然还对她如此堤防。
“收拾东西?为何关门?”
此话当头砸来让甄文君一时无言以对,这门真不是她关的,是方才一阵北风吹来给带上的,她当然明白越是掩饰就越是可疑的道理。
“门是风吹上的。”甄文君直言不讳。
“风吹上的?哼。”护卫冷笑一声,完全不相信她一般。
甄文君沉下脸正色回击:“若是我故意关上必然闩好门,你还能这么轻易地推门进来么?”
她这话说得有理,护卫也不再和她纠缠,侧了侧身让出门的位置:“女郎私物多涉及机密,你不宜独自在此,等女郎回来后再听她安排。请吧。”
甄文君觉得此人甚是无礼:“我只不过是帮忙收拾而已,难道你觉得我会偷窥机密不成?”
那护卫不回答她的质问,继续道:“请!”
这人十分执拗,若是继续跟他争执下去恐怕会引发不必要的冲突,反而会招来卫庭煦的疑心。卫庭煦好不容易信任她,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甄文君只好先走了。
她走出了院子门口便偷偷看回来,见那护卫十分谨慎地守在了门口不走了。
哼。
甄文君心中冷笑,以为这样就能挡得住我么?
身上的伤口早就在一路的颠簸中好了不少,伤口要好的时候总是会发痒,甄文君骑了许久的马学了一身的武艺还没来得及展示,正好借此机会练练身手。
她腾空而起如一只轻盈的猫般落在了院子的屋顶上,只发出“咔”地一声细微声响,在绥川傍晚刮起的呼啸劲风的掩护下几乎微不可闻,护卫也没有听到。她沿着回廊的屋顶猫着腰跑到了屋后,屋后和围墙中间有一条专门种植花卉绿植的狭窄天井。绥川很多院落都是这般设计,她以前还在谢家的时候最讨厌这种天井,因为太窄,清理起来十分困难。但再窄也能容得下她。跳进天井之后便能轻松地通过窗棂潜入屋内。
护卫还在外面,她已经回来了。
蹑手蹑脚地将箱子再打开,翻开之后看了一圈,内容全都是极其平常的家书,看来卫庭煦平日里信件往来也十分谨慎,实情都藏在平凡的一字一句中,外人看不出端倪。
卫庭煦心思太细,她不能将其带走,只要少了一件卫庭煦都会发现。她也不能随意假冒她的字迹,否则一旦被察觉她在谢家那边建立的信任将功亏一篑。甄文君将这些书信握在手中才有些茫然,竟在这种细节上大意了,该如何是好?
忽然一阵轻微的挤压声传来,甄文君心里一惊,立即一个翻滚滚到了床下。她以为是护卫发现异样进来查看,自床下看出去,大门根本没开没人进来,屋内却多了个刻意掩饰的脚步声。
谁来了?从哪儿来的?也是从窗户偷偷溜进来的?
甄文君大惑不解,竖起耳朵听那脚步,落地的频率像是轻功极好之人,可若是轻功高手的话这脚步又太沉重了,莫不是个会轻功的彪形大汉?
那人走到了床边,甄文君看见一双黑靴近在眼前,有什么东西被放在床上了。放下之后潜入者便迅速离开,此时的脚步轻了许多,更像是一抹鬼魂。离去时窗棂发出“咔”的一声极细的动响,若不是刻意倾听根本不易发现。就这样一个大活人居然能来去自如到这般境地,甄文君当真钦佩。
这人在床上放了什么?听挤压的分量像是个人,距离极近之时甄文君听见了怪异的喘息声。
这是个女人的喘息声,喘息的频率很快,似乎很痛苦。
确定潜入者已经离开,甄文君从床下爬了出来,拉开帷帐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床上躺着的人竟是谢氏阿歆!
阿歆双手双腿被绑,却并非是不可挣脱的死结,以阿歆的身手要挣扎开绝不是难事。可此时的阿歆双颊呈现出极其反常的红晕,肌肤上覆了一层热汗,迷离的眼睛里蒙着眼泪,嘴里似乎含着个事物,不能说话,只能发出难耐的哼呢之声。更可怕的是她衣冠不整,酥胸半露,看着甄文君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