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她趴在门口听见里面有模糊的呼救声,心里一惊——莫非李延意还没昏迷?她立即将准备好的木条扣在门把之上,让里面的李延意推不开门。很快,破窗而入的声响后紧接着一阵极有目的性的脚步声,滕氏兄弟进屋了!
甄文君迅速掉头往酒楼外跑,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跑到了酒楼之外的观景长廊上。这儿有八根红漆柱子,她躲在柱子之后能够很好地掩藏,而李延意厢房的窗口还在吹箭的射程之内。
滕氏哥哥背着个大麻袋先爬了出来,那麻袋系在他的双肩和腰上,完全不耽误他手里的动作。他就像只壁虎一般把着屋檐三两步便上了屋顶,弟弟紧随其后。三位黑衣人从对面屋顶飘然而至,这便是李延意的暗卫!
甄文君“噗噗噗”连发三箭射向暗卫,李延意的暗卫可不是被吊在屋顶的草人,他们动作十分敏捷,三箭中只有一箭射中了其中一人的脚踝。被射中的暗卫一开始并不在意这点小伤,用力在房顶奔出五步之后忽然浑身散架似的泄了下去,摔倒之后再也动弹不了,整个人滑落到地面上。
甄文君飞速地在长廊上奔跑,要追上对面屋顶上的暗卫,一边跑一边疯狂地将筒中的箭全数吹出去。又多了六名暗卫,一共八人追在滕氏兄弟身后。当他们发现追着追着只剩下四人时才意识到有人在发暗器!
很快甄文君便被发现了,反正盖着人皮面具甄文君丝毫不在意暗卫是否看见了她,依旧猛吹箭。
一暗卫快速地转动手中的刀,将她吹去的箭统统打落,并且脚下一蹬,向着甄文君飞了过来。
甄文君见他竟如此大胆,就算轻功再好,于空中也很难变换动作,便向着他小腿吹箭,让他即便想用刀来挡也十分别扭。
这么一吹却吹了个空,甄文君完全没意识到方才情急之下疯狂吹箭已经将所有的箭都吹了出去。那暗卫身未到刀已落,一刀向她的脑袋削过来。甄文君急忙矮下身子躲避,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小花教她的一套拳法,立即施展。和暗卫拆了几招之后,对方似乎已经摸清了她拳脚的路数时,她立即又换成阿母曾经传授给她的飞穴手,“啪啪啪”几下点在暗卫的穴道上。
甄文君的武功路数杂乱,且因为实战经验较少,想到什么便打什么,反倒打了那暗卫一个措手不及,穴道被应声点中。这三下若是换成指力刚劲的高手,暗卫或许已经趴地上了。可甄文君虽然穴道点得精准,指力还是差了些,暗卫只觉得手臂酸麻却还能忍得住,继续追斩甄文君。
甄文君在长廊上没命地跑,一路上推翻了三位舞女四位公子掀翻了无数的酒盘,还抽出其中一个盘子往后横着飙出去。酒盘飞速旋转着向暗卫的面门削去,暗卫长刀一劈将酒盘劈成了两半,从他身体两侧撇飞。
他劈酒盘的时候甄文君已经骑着楼梯扶手快速滑到楼下,挤到了人群之中。暗卫直接跳了下了楼,再站起来时往四周瞪,却不见了刚才的脸。
将刚刚揭下还带着热气的人皮面具和脱掉的外衫悄悄揣入袖子里,满脸是汗的甄文君尽量保持镇定的神色,没有回头去确认暗卫是否发现了她。当她在人群里越走越远时,暗卫依旧没有拦下她或者一刀砍死她,说明她已经逃过了一劫。
而滕氏兄弟这会儿应该已经潜入了黑市之中。追他的那几个暗卫不见得有通关竹牌,应该被拦在了门外。
甄文君往右一拐,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当她重新戴上人皮面具,到达擒风阁的最顶层时,滕氏兄弟和晏业都已经在那儿了。
擒风阁是黑市的一处秘密交易之地,黑市交易稀有贵物时都会选择来擒风阁,只要缴纳足够的金银,擒风阁便会保障交易双方不被打扰。整个大聿除了天子,只有廷尉署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此处查案,其他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这儿的钱自然是谢家出的,交了钱之后买卖双方便会得到一组牌符,凭借牌符入内。甄文君和滕氏兄弟各拿一个牌符,滕氏兄弟在明,甄文君则躲在暗处。她不知道这回交易会出怎样的状况,所以不敢贸然出面。她让滕氏兄弟和晏业谈判,见到阿母之后她再出现,直接将阿母带走。
不过谢家如此狡猾阴毒,她也猜到了晏业不会直接把她阿母带到擒风阁来。果然,晏业只带了两个随从,没有她阿母。
“交换的人我没带来。”晏业很坦然,“只要我要的人到手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她的下落。”
滕氏兄弟也是雇佣于人,懒得和晏业废话,将麻袋打开,把里面的人拎出来,“你要的人我们带来了,快点把藏人的地点说出来!”没见着交换的人剩下的银子不给结,滕氏兄弟一腔催账的心着急不已。
晏业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人,他走过来,用手杖将对方的头发拨开。当他看清了绑来的人的脸时,突然哈哈大笑。
甄文君藏在阁楼的木梁之上,只能看见李延意的头顶。本来就觉得不太对劲,晏业这么一笑让她更怪。
而接下来晏业说出的话则是让甄文君彻底慌了:
“卫子卓,没想到你被绑来了。咱们居然会在这个地方再见面,可真是意外的缘分。”
卫子卓?卫庭煦?
甄文君以为自己听错了,卫庭煦怎么可能在这儿?她不是还在北方吗!
当手杖将地上被绑的人脸挑起来时,甄文君实实在在地看清了。
真的是卫庭煦……
她绑错人了不说,偏偏还将卫庭煦送到了死敌谢家的手中,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第85章 神初九年
“卫子卓。”晏业的手杖从卫庭煦的下巴之下慢慢移出, 沿着她的脸颊勾勒她脸部的形状, “我见过你的画像, 你这张狐媚的脸和画中一模一样。听说你腿残了, 不能走路。”
晏业执着手杖,声音抑扬顿挫地踱着步。
双手被反绑的卫庭煦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甚至连表情都未曾变过。她趴在地面上,汗水沿着脸颊往下慢慢地流淌着。
甄文君回忆整个绑架的过程,她的确没有从头盯到尾。她只看见李延意从马车下来进了酒楼, 再看见她的护卫守在厢房门口就理所当然地认定李延意已经在里面了。她并没有亲眼看见屋里发生了什么, 甚至没看见李延意进去。可如果里面的人是卫庭煦,李延意的护卫为什么守在外面?滕氏兄弟绑错了卫庭煦,那么李延意呢?李延意不可能凭空从厢房里消失了啊。还是说在滕氏兄弟将她绑出酒楼的过程中, 甚至到了黑市之内人才被调换的?不……也说不通。卫庭煦腿脚不便根本无法自己行走,就算想要替下李延意也做不到,即便有人帮忙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滕氏兄弟手中调换出这么一个大活人。
没有四轮车, 没有小花没有灵璧,卫庭煦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本该套着李延意的麻袋里。甄文君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想都想不通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甄文君脑子里一团乱, 找不到那根毛线团的头在哪里。
晏业已经走到卫庭煦的身后,高高地抬起手杖, 重重一落,打在卫庭煦的双腿上。这一记晏业使出了全力, 盯着卫庭煦看她的反应, 似乎是在试她的双腿是否真的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