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甄文君率领二十五万大军迅速逼近汝宁, 和冲晋打了两场大战和数场小战, 一举夺下要津如县当做据点。大军入城休整,甄文君发了一封信给卫庭煦, 告知她进度之后, 安心地睡了一觉, 养足精神再看前路。
在如县过了十五日,没有得到卫庭煦的回信。
上一次通信时卫庭煦说她距离汝宁只差三百里,只要破了燕行便能将大营驻扎在燕行, 随时能够攻城。算算日子卫庭煦早也该破了小小的燕行,她们二人的距离不过四百多里,十五日的时间足够信使来回两趟了,更何况还有卫府专门驯养的信鸽穿梭, 如何这么久了没有一点消息?
莫不是困在了燕行?
甄文君有些不能理解。燕行?
秋风飒飒, 如县城内的树叶被昨夜掀起的狂风全数扫落在地, 新的一批粮草已经运入城内,车尘马迹人声鼎沸,正在为最后的大战做准备。
甄文君牵了匹马刚刚蹬上去,步阶看见了,迅速拨开人群走向马前:
“将军这是要去何处?”
甄文君道:“去燕行的探子回报说通行的两条路都被堵死了,车马根本过不来,燕行城中的消息更是有被人为封锁的迹象。这几日每晚入睡西边的墙上都会落下一只蜘蛛,赶走了还会出现。我有不安之感,总觉得燕行有事发生,不然卫子卓不会这么久不与我联络。”
步阶道:“在下说一句将军或许不爱听,那卫子卓说将军之母与她同行,会带来与将军重聚。可此人软禁在先,一直掌握着令堂想要拿捏将军,将军不会没有察觉。探子回报过卫子卓此行的兵马阵势,粗略算来最少也有三十万,卫家和长孙家联合出击势在必得,卫景安为先锋一路势如破竹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打到了燕行,下一步便是直逼汝宁。她为何要联合将军,正是为了瓦解冲晋的主力,想要冲晋顾此失彼进而攻占都城。且不说天纵奇才卫景安和深藏不露的长孙一家,即便是卫家几个分支也是人才辈出,能够率兵打仗者大有人在。卫子卓身怀不世之略,想必用兵亦不会差,如何会在小小的燕行失利?几条要道都被封锁,探子也探查不到消息,正是吸引将军前去。文升想知道将军是要一个人去还是领兵前往?”
步阶这一双嘴实在伶俐,没给甄文君一星点儿插嘴的机会,并不拦阻她,可字字都在捆甄文君的腿。
“文升,以你所见这是卫子卓的陷阱?”
步阶道:“在下不过是以常理推断,觉得此事颇为反常罢了。将军才是和卫子卓最熟悉的人,是不是陷阱将军自有论断。”
“她若是要害我完全可以再用阿母的性命威胁我,何必约定在汝宁相汇共夺都城?”
“只怕不是她的陷阱,也是别人的陷阱。”
若是从前,甄文君孤身一人有何所惧,想去哪里便一阵风地去了。可现在她统领大军,走错一小步都有可能导致无数人随之丧命,步阶的谨慎很有道理,她不可冒失。
但惦记着燕行的情况,卫庭煦和阿母都在那里,她又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等在原地?
一夜冷风怒号横扫大地,甄文君和朱毛三一同领了一支两百人的轻骑,以寒风为掩护,漏夜前往燕行。
断裂的吊桥已经被修复,甄文君等人兵分两路,就怕有人伏击,也好前后接应。
安全度过最容易有伏兵的山林地带进入河滩。她沿着河滩缓缓前进,残更之时已经抵达燕行郊外,按理来说早也能看见城墙之上的火光,可放眼望去天地漆黑一片,哪有城池踪影?莫非是今夜风大吹灭了火把?可城墙上的火把象征着这座城的生命,亦有传递信号的作用。如今全灭,不由让甄文君屏气敛息,心内不安。
一年轻士兵忽然下马,贴在地上听了片刻后抬头道,“将军,前方三里路有大军压近!听上去似乎有数万人!”
“数万?”朱毛三胡子倒竖,“可是朝着咱们来了?!”
“听上去不像,似乎是往燕行城的方向去了。”
朱毛三道:“妹妹!莫非是知道咱们来了,调动兵马想要来个瓮中捉鳖?只怕燕行是虎窟狼窝,去不得啊!”
朱毛三的话一出,周围轻骑纷纷赞同点头。
甄文君道:“若是真的有伏兵如何会给你发觉的机会?早就设下陷阱,无论是城内还是山野都能杀你个出其不意,怎么还会万马奔腾让你听出动静来?”
甄文君说完,众人又再点头。
“只怕是城中有大事发生……”甄文君呼吸一窒,“莫非冲晋探查到了子卓的行动计划,在燕行张机设阱?”
想到此处甄文君再不再耽搁,留下一声“你们在此地等我,一个时辰后我若没回来你们便返回如县,一切听文升安排!”
朱毛三只“哎”了一声甄文君已经冲出了百步之远。寒风刮得他皮帽上的毛疯狂地左摇右摆,就像此时他担忧的心。
燕行城外果然有重兵把守,里三层外三层将这小小的县城围得严严实实。甄文君抵达城边时只见尘头大起之处一支军队杀了进来,与守城之军正面对圆,白刃相接,喊杀声和马蹄狂奔之声震得黑夜欲碎。
甄文君一时分辨不出双方究竟是谁,但见围城兵马的阵势自然是要堵住出口不让人出城,被困在城中的十有八九就是卫庭煦!阿母也在城内!
甄文君策马杀入围城敌阵,左冲右突斩杀不少敌军。将一士兵的头盔砍下,见他年轻的面庞分明也是聿人,另一边是卫家兵马绝不会有错,为何在燕行有两方聿人之军在此大战?围城的又是何人?
即便心有疑惑,手下并没有半分犹豫。甄文君让自家的冶铁坊专门为她锻造了一把极其轻便灵快的马戟。马戟一出,挑杀有千钧之力回挡坚不可破,叉似海神夺命刺则快若雷电。混乱的夜间沙场中一道诡谲的白色浮光在兵马中流动,所到之处血沫飞溅,尸首累累。
身后有人大疑一声,喊道:“夫人!”
听是男人的声音,甄文君挑落一人下马后回眸,她认出此人正是卫家暗卫之一,常年跟随在卫庭煦身边,当初她只要有什么暗信入手或是要见哪个接头之人,此暗卫必定闯门而入,烦不胜烦令她记忆犹新。
“夫人小心!”那人大叫一声指向甄文君身后,一把明晃晃的刀冲着甄文君的脖子砍来。这一砍用尽了全力,长刀却在距离甄文君脖子最后一寸时戛然而止。
甄文君的马戟垂直挡住了对方势在必得的偷袭,旋身而起一脚踢在他的脸颊上,将他两排牙齿踢成了乱砂。
稳稳当当地落回马鞍,那卫家暗卫正要说什么,甄文君双目一利将手中的马戟冲着他投去。暗卫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传来一声惨叫,马戟从袭击者胸口穿过,将其叉在了地上。
暗卫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甄文君下马将武器拔了回来,问他:“子卓呢!”
“女郎遇袭被困城内已有五日,我们正是收到了消息调兵回来救援!”
“调兵回来?!”
“对!二公子率兵先行,长孙家坐镇中间调配主力,女郎则带着天子走在最后!本来十日前我们就该在汝宁城外汇合,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女郎,这才发现出了事!女郎被困在了燕行!我先带急行兵赶来救援,大军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