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大战之时放鸽子的,小枭怕是第一个。想要揍烂她屁股的心情甄文君保留至今。
可这孩子胡闹归胡闹,嗅觉却异常敏锐。
一码归一码,抢占凤溪这件事得好好夸她一番。
姚家倾城而出,二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全离开了南崖,实实在在的背水一战,此时凤溪城必定空虚。
小枭向平苍走了几日,越想越不对劲。她不该去和阿母汇合,该掉头挑了凤溪才是。一旦凤溪被占,姚家军就彻底成了孤魂野鬼。
小枭给甄文君快马送信,说了她的计划,却没成想信使在半路被其他势力所杀,消息没传到。
最终没酿成什么大祸,凤溪轻轻松松拿下,小枭还将姚照仪给俘虏了,算是一场大大的胜战。
小枭留了五万兵马在凤溪,让朱毛三留守城内,她率着剩下的五万兵马带着姚照仪往西去。这位姚家嫡女为人质,两军对垒之时必定能抢些上风。
姚照仪是俘虏,还是个残疾,小枭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这人。
连日赶路大军疲累,安营扎寨之后小枭准备了好酒好肉犒赏士兵。
春日夜晚万物复苏星汉明媚,军营之中肉香飘散火光冲天。
小枭喝了几口酒便打住,不敢再喝,生怕自个儿酒虫子被勾上来喝多了耽误事。
抓了根羊腿在军营内穿梭时,正好看见被捆着双腿双手丢在板车之上姚照仪,此人双眼一眨不眨面若死灰,顿时心中一惊,莫非死了?
小枭立即上前探鼻息,分明还活着。
“你在看什么。”小枭问。
“看夜空。”
“夜空?”小枭顺着她的目光往天空看去,“不就是普通的夜空么?你如何看得这般专注。”
“不一样。”姚照仪道,“和南崖的夜空有所不同。我看书里说,紫微宫东西两藩有十五颗星星,两弓相合环抱成垣,在南崖我怎么也看不清。这儿能看见,很清楚。”
小枭抱着羊腿坐到板车边,问她:“在哪里?”
“这如何说得?”
“你不怕死吗?还有闲情看星星。”
“反正就要死了,不如多看星星。”
小枭觉得此人又好笑又好玩,这些日子疲于奔命,四肢健全的士兵们都累得够呛,何况她这个残疾,居然没喊苦还在看星星,小枭有些好奇。
打来一盆水,将绑着姚照仪的绳索全都割断,小枭将她脸上的污渍洗干净。
“做什么。”
“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姚照仪冷笑一声。
“我听到了,你说我幼稚。随意,幼稚就幼稚吧。”
污渍擦干抹净,露出一张白皙清秀又隐约带着怒气的脸。
姚照仪道:“落入你们这些人手中,尽管折辱便是,我从未想苟活。不必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小枭道:“我偏不。”
姚照仪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你叫姚照仪,你多大了?”
“怎么残的?残多久了?”
“看你三十了吧,怎么不成亲,莫非是别人嫌你残疾,不愿娶你?”
“不该啊,再怎么说你们姚家在南崖也算是高门大户,别说是残疾,就算冥婚也被踏破门槛吧。看来还是你自己不想。连走路都不能走了还有什么雄心壮志么?嗯?说说呗。前面的路还长着呢,在你死前有人陪你聊天解闷还不好。啊?”
小枭坐在那儿一边啃羊腿一边自说自话个没完,姚照仪就跟死了一样,无论她说什么都没反应。
行军赶路非常枯燥无聊,小枭找到了姚照仪这个乐子就跟上瘾了一般,天天找她,和自己较劲一般非要逗到她开口为止。
姚照仪根本不想理会这小破孩子,一连三天姚照仪眼睛都没睁也没说话,小枭怕她渴死饿死,将她嘴撬开强迫灌了点水塞了些食物。此时正好有传信兵来给她送信,说是甄将军的快信。小枭眉开眼笑:
“阿母定是打了胜战!”
姚照仪忽地张开了双眼。
信加了字验,小枭已经将字验记在心中,一边读一边就能破解内容。
阿母果然打了胜战,现在已经将姚家主力赶到了洈水以北。此信正是让小枭率兵赶往洈水,一同歼灭姚家军。
小枭斗志昂扬,下令大军明日晨时启程,赶往洈水。
“甄文君是你阿母?”
小枭将信烧毁时,难得听见姚照仪主动开口。
“是,如何。”
“她不过三十出头,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我是她的养女。”
姚照仪忽然想起,曾经调查甄文君和卫庭煦时的确有这么一个胡族养女,原来就是她。
“你很在乎我阿母的事。”
“在乎。”
小枭:“啊?”
“拜她所赐,我才会残疾。”
姚照仪很快收敛起了好奇心,恢复了一言不发的状态。即将到达洈水,小枭也将注意力从姚照仪身上转移到了排兵布阵之上。
甄文君虎符在身又有讨伐逆贼的金光护体,大军无论走到何处都有百姓夹道欢迎,主动送上粮米,甚至还有操着棍棒锄头的要来帮忙打贼子。
姚家人当然知道甄文君都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当年李延意为了拉拢阮氏,为阮氏平反之后,甄文君是阮氏后人的身份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之后她和卫庭煦合计让姚氏吃了大亏,又驱逐了冲晋,成为名副其实的民族英雄。经历大大小小无数的战役,积攒不世之功的甄将军才三十岁,若是论起来,她或许已经超越了她的母亲阮氏阿穹。大聿两百年所有武将排个名,前五里面一定有她。
无论谁对上她都得小心再小心,葛昇也是这样对姚霖和姚家三子说的。
葛昇道:“这甄文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和她作战一定要智取不能硬攻。表面上看敌方占据优势,可他们也有致命的弱点,那便是三军并进人心不齐,且长路追击粮草不济。只要咱们坚守在洈水之畔,不主动出击,待敌军粮草消耗殆尽,便是他们军心动摇产生内乱之时。”
葛昇指向天兵神盒展示出的洈水地形图:“主公请看,洈水之南三十里是洈水水流最为湍急之处,越过洈水便是达县,咱们过河入驻达县,拆毁桥梁,占据洈水之险便能有效阻隔敌军进攻,拖延时间。更重要的是达县八十里之外便是穗县。”
姚霖:“穗县?”
姚四郎道:“父亲,穗县是衡水王李岸的势力,据说李岸的兵极有可能藏在穗县。”
“哦?”
葛昇:“衡水王李岸和李敏不同,当初李敏第一个承认了新帝的身份,李岸还对其破口大骂。衡水王一直都是愍帝派系,对卫氏和长孙氏万分痛恨。若是能联合衡水王前后夹击,避敌锋芒再逐一击破,大事可成。”
姚霖对葛昇的计谋非常满意,迅速派使者前往穗县,请穗县发兵支援。
葛昇想得妙,若是能联合李岸之兵的确极有可能威胁到甄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