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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砚

作者:沧海惊鸿 时间:2023-03-24 23:02:10 标签:沧海惊鸿

  宇文睿隐隐觉得这样很是不妥,但具体不妥在哪里,她一时也说不清楚。

  “无忧,为你皇兄上香。”景砚目不转睛地凝住宇文哲的画像,淡淡地道。

  “哦。”宇文睿答应着,自秉笔手中接过香,亲手点燃,举过头顶拜了拜,才一炷炷插|进神位前的香炉中。

  景砚安静地看了半晌,忽道:“明日是你皇兄的冥诞,礼部的祭奠是定然有的。不过,那是朝廷的典礼,算不得你我的心思。今日,阿嫂便带你来这里,好让你皇兄在天之灵知道你亲政这一年多来做得如何。”

  宇文睿眨眨眼,没言语。其实,对于她那位在天上的皇兄如何想,她并不很在意。她对他,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她该感激他让她继承大统,使得她有机会成为一代明君彪炳史册。而另一方面,尤其是年少的时候,她对他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隐约中,她觉得他剥夺了她闯荡江湖、逍遥一生的梦想。

  而如今,这种复杂的情愫似乎有了某种变化。宇文睿已经习惯了去做一个皇帝,可她不习惯的,不,是她不喜欢的,是阿嫂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心心念念这个天上的人。这让她很不舒服,就像是自己日积月累攒下的珍珠宝贝,其实不过是替他人保管的。

  过路财神什么的,真讨厌!

  景砚见她不言不语,自顾自续道:“哀家本想让你沐浴更衣,再来拜祭你皇兄。可看到你这身装束,哀家就想,该让你皇兄亲眼看看你素日的情状。”

  宇文睿闻言,脸上一热。她知道阿嫂是在讥自己偷跑出宫去玩耍,还女扮男装。

  然而,转念一想,宇文睿又觉愤愤不平,忍不住开口道:“所以阿嫂就沐浴更衣,还穿了这件衣衫?”

  景砚滑她一眼,坦然道:“正是。这件衣衫是昔年间你皇兄最喜欢看我穿的。”

  所以,你就特特地穿着来见他?七年都没穿过的衣服,都能翻出来穿?

  宇文睿嗓子眼儿发紧,胸口一时滞得难受。

  “无忧,所谓夫妻情深,你现在是体会不得的,等你什么时候有了……”

  不待景砚说完,宇文睿猛地起身,额上青筋蹦蹦暴起:“等我什么时候有了后君吗?”

  景砚微诧,“你急个什么?哀家说后君了吗?这是什么地方?就算是皇帝,这奉先殿里也不容你胡闹!”

  宇文睿闷闷地别过脸。

  景砚睨着她别扭的模样,很是无奈,叹道:“无忧,我知你性子跳脱,可皇帝就是皇帝,你享了天下一等一的富贵,就要受天下一等一的束缚,没有人生来便是纯粹享福,而不必承担任何责任的。”

  宇文睿听得动容。她不是不知道身为皇帝的责任,相反,她扪心自问,这一年多来,对于政事,自己堪称勤奋,从没耽误过任何朝政大事。可她还年轻不是?寻常人家十几岁的女孩子又是如何过活的?难道身为皇帝,她连这点子快乐都被剥夺了?

  景砚口气稍缓,温言道:“阿嫂知道你年轻,好奇心重,喜欢玩耍,又贪新鲜。是以,阿嫂尽量可着你的心思来,尽量不十分拘束了你。后君之事,咱们从长计议,不急在这一时。你若当真……咳……当真喜欢女子,也无妨,只要不碍着国祚根本,你喜欢哪家的女子,阿嫂助你娶回宫中,可好?”

  喜欢……女子?

  宇文睿惊得瞪大了眼睛:女子,也可以,喜欢女子,吗?

  女子……该如何……喜欢女子?

  于是,小皇帝的人生,有了新的课题。

  景砚望着她瞪圆的晶亮大眼,只觉可爱,忍不住莞尔。可“喜欢女子”这种话,在奉先殿列祖列宗的神主前说出来,终究是失了礼数。

  景砚轻咳一声,缓解心内的尴尬:“阿嫂在一日,便尽力替你张罗一日。可话虽如此说,万一哪一天,阿嫂不在了……无忧,你可莫要忘记当年答应阿嫂的事,要做个像高祖皇帝那般的好皇帝。”

  宇文睿的心脏如遭重击——

  阿嫂不在了?何意?

  是说那种“不在了”吗?

  她一把抓紧景砚的衣襟,素裙上面的簇簇红梅几乎被她大力攥碎:“阿嫂不要无忧了吗!”

  景砚见她激动成这副模样,暗暗心惊,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安抚道:“无忧别慌!你还小,如今北郑大敌未定,国政不稳,阿嫂岂会弃你不管?”

  宇文睿咬着牙,看着她,一字一顿恨恨道:“所以阿嫂要等到天下一统,政事安稳,海晏河清,便要……便要追随他而去吗!”

  她说着,一扬手,左手食指指向画像上的宇文哲。

  “那是你皇兄!是先皇!你怎能……”怎能失礼地点指他?

  宇文睿忽的冷笑道:“阿嫂不是要追随他而去吗?阿嫂不是打算不要无忧了吗?好!好得很!到时候,就别怪无忧不独活!”

  景砚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你说什么?”

  宇文睿鼻腔间哼了一声:“我说,我要黄泉碧落追随阿嫂!阿嫂生,无忧就生;阿嫂死,无忧绝不独活!”

  第55章 蠢材

  夜阑人静,坤泰宫侧殿中,景砚端坐。

  “主子,申全带来了。”秉笔回禀道。

  “带他来见哀家。”景砚的语声淡淡的,脸上毫无倦意。

  秉笔答应一声,再次折回时,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申全。

  “奴婢申全拜见太后。”申全俯身行礼。

  景砚轻“嗯”,不置可否,既没让他免礼起身,也没说什么,只视若无物地看着他低垂的脑袋。

  太后没让起身,申全只得继续伏在金砖上,心头却惴惴的。

  二更三刻了,小皇帝已经安歇。他今夜不当值,遂踏着月色,想回到宿处早些洗漱安睡,明日还要早起伺候。不成想,刚走到半路,就被秉笔姑姑带着人拦下,直接引到了坤泰宫,说是“太后有话要问你”。

  申全入宫多年,又是久在小皇帝身边侍奉的,早不是昔日懵懂木讷的少年。秉笔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太后是要问自己白日间皇帝偷偷出宫的事。

  这件事瞒不过太后,申全清楚得很。至于如何处置,全看她老人家的心思。他能做的,也唯有默默祈祷太后宽厚,纵然因为皇帝胡闹恼了,也会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从轻发落自己。常言道“半君如伴虎”,未必是为君者多么喜怒不定,而是享着莫大的荣耀,同时就要担着极大的风险。要知道,这世间从没有不必付出代价的利益。

  这一路上,虽是夜凉如水,申全却毫无冷意。他不知道太后会如何“处置”自己,万一再落得个“挑唆皇帝不学好”的罪名,她老人家大怒,自己这颗脑袋在脖颈上待得可就不那么安稳了。

  性命攸关,申全没法淡定。一阵风吹过,刚好拂过他额上和背后的冷汗,申全不由得一抖。

  天威难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跪伏在地,申全忐忑地想。侍奉小皇帝多年,他倒没觉出什么“难测”来,面前这位不言不语的太后主子可让他真真切切地体会了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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