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道酬情
凉锦打坐恢复半日, 又再绘一道金符,如此往复,耗费了足足半年的时间, 才终于将那半块元神的力量压缩至拳头大小。
待得事成,凉锦长舒了一口气, 而后探手一抓, 将那金符环绕的元神从虚空中取来。
须弥之界经历了百余年的修养稳固,早已自成此界规则, 予治的元神对于须弥之界而言再非必须,故而凉锦不用顾念太多,取走予治的元神之后,她就直接离开了须弥之界。
凉锦未再纠缠龙州的事情, 而是全力展开轻功,急急赶回血海。
血海正中的小岛上,那石阵当中,盘膝而坐,努力抑制心魔的予治忽然睁开眼,方才,他突然感应到自己另外半块元神的气息。
就在予治目露疑惑之时,只见一道身影自远处踏空疾行而来,几个起落便来到石阵之外。那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身上的气息予治并不陌生,但正因熟悉,才觉得惊讶。
凉锦带着他的另外半块元神来此,想必是已突破了元婴之境,凉锦的年纪应当还不及半百,当真是后生可畏。当初他耗费了极大心力赌这一把,是真正赌对了。
予治抬起视线,便见凉锦双手抱拳,朗声道:
“晚辈已将前辈另外半块元神取来,望前辈早日驱除心魔!”
言罢,凉锦将那半块元神取出,毫无贪念之意地将其归还给予治。予治双眼中透出一丝笑意,他自然知道凉锦所需为何,便言:
“他日若我驱除心魔,得以脱离此地,必前往凌霄绝顶,助小友一臂之力!”
凉锦想要的,无外乎就是这一句承诺而已,她面上神情肃然,双手抱拳,躬身一拜:
“多谢前辈!”
末了,她直起身来,双目炯炯有神:
“晚辈于须弥之界已耽搁了不短时间,眼看约定之期即到,便不在此地久留,就此告辞。”
予治知晓凉锦身有要事,他也要立即开始驱除心魔,便没有挽留凉锦,只道:
“万事小心为上。”
凉锦再向予治行了一礼,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血海。
凉锦如今的实力已远远超过卓熠,经过须弥之界内半年不断将灵力消耗一空,又重新凝练的过程,她已完全适应了暴涨的修为,行路速度也比之卓熠更快,便没有将卓熠唤出来,仅凭自己的脚力赶路,唯有当灵力耗尽,需要调息的时候,再让卓熠帮忙。
即便是如此昼夜不息地赶路,待凉锦抵达紫霄宫时,也已是一年之后,距离凌霄绝顶之约,已不足三年。
情霜正准备动身前往凌霄绝顶。
凉锦还未走近,在宫中的情霜已觉察了她的气息,凉锦抬头,便见宫门之上,情霜神情平静地静立着。凉锦停下脚步,与情霜隔了百丈的距离遥遥相望。
在外游荡多年,经历数次生死之险,凉锦那一颗漂泊无定的心,在这个瞬间,仿佛找到了归宿一样,就这样安定下来。
情霜感到十分意外,特别是在觉察凉锦的气息不同以往之后,更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经年未见,你在修行上相当刻苦呢。”
情霜的眼里带起一丝柔和的笑意,一如多年以前。
凉锦目不斜视地凝望着情霜的双眼,在来到这里之前,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但在真正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姑娘时,依旧无法抑制地心潮澎湃。她深吸一口气,面上未表现出什么,只道:
“我会阻止你去凌霄绝顶。”
情霜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眸光中透出一丝凝重,凉锦的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让她明白,她此时所面对的人,丝毫没有与她说笑。
她不知道凉锦在外历练十余年后,为何会改变初衷,但她对凉锦足够了解,知道凉锦作出这样的选择一定有她的道理,理解归理解,她也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想法,既然双方无法达成共识,那便只有靠实力来决定一切。
情霜看着凉锦肃然的脸庞,许久之后,终叹息一声,道:
“你胜我,再言其他。”
凉锦抿着唇角,不再与情霜争论什么,她知道,她们之间的这一战,终究无法避免。
情霜是紫霄宫的天之骄女,她有自己的傲气和行事之风,加之她心中对凉锦只有道义,并无感情,所以作出的判断就越发理性。相救颜不悔是她不得不做的事情,如果凉锦一定要阻止,那么她们就只能兵戎相见。
“你连日赶路,风尘仆仆,先休养两日,七日后紫霄之巅,你我一决高下。”
情霜神色无波地说完,而后一拂衣袖,背转过身去,又言:
“玧儿去年开始闭关冲击瓶颈,故而此番未前来相迎,宫主离宫前曾将紫霄令传于令师尊,令师尊数年间虽还未转醒,但其实力以突破至元婴大圆满,想必再过不久,就能醒来。”
情霜说完,没再久作停留,仿佛有一阵清风吹过,她的身影已从宫门上消失不见。
凉锦的目光凝望着情霜先前停留的地方,心中有一丝师尊情况好转的惊喜,但旋即,心情又沉凝下来。
即便是现在,情霜的实力在她眼中,依然是飘忽不定的,她依旧无法判断情霜的深浅,哪怕她获得了这般惊天的机缘,她的实力与情霜之间,究竟谁人更胜一筹,依旧是一个未知之数。
她知道,情霜转身离去,那七日后的对决,已对她存了必杀之心。
凉锦垂下眼睑,飘身腾上紫霄宫的宫门,守卫在宫门外的弟子都知晓凉锦的身份,连情霜都对凉锦颇为礼遇,他们这些弟子更加不敢造次。
回到紫霄宫之后,凉锦第一时间去了裕贤居。
裕贤居外,有两名元婴境的长老看护,其院内的气息则被阵法封锁,从外感应不到院内的情形。
见凉锦前来,护卫在侧的那两名紫霄宫长老同时躬身,朝凉锦行礼道:
“凉姑娘。”
显然,对于凉锦的到来,他们并不意外,想必是情霜提前给他们打了招呼。
凉锦点了点头,算作回礼,而后抬步迈入院中。
进入院内之后,小院中的情形纷纷进入凉锦的感知中,包括屋内那静谧平稳,却不断攀升的一股气息。
凉锦推门走进陈渝养伤所居的小屋,亲眼见着那紫霄令的磅礴威能。她面色肃然,朝陈渝跪地拜倒,行九叩之大礼,低声呢喃:
“师尊,弟子不肖,此番与霜儿一战,胜负难料,生死由天,弟子若有三长两短,日后恐不能侍奉师尊左右……”
说到此处,她眼前已蒙上了一层雾气,眼眶通红,鼻尖泛酸。她真的是一个不称职的弟子,自从筑基之后下山游历,数十年间极少返乡,更是连师尊伤重之事,也是最后才知晓。
她心中有挥之不去的疼痛和负罪之感,对师尊疏于照看的愧疚令她的呼吸都夹裹着疼痛,她贴伏于地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又继续言道:
“但,这是弟子不得不做的事情,还望师尊饶恕弟子一意孤行之责。”
陈渝一定不会责怪她,正因为此,她的心才痛,依仗着师尊对她的宠爱而任性妄为,是她即便重来一世,也无法圆满的遗憾和愧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