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多大志向，长命百岁就够了，我死之后你可以喜欢别人。”秦沐耸肩，“到时候就没人拦着你了。也没人烦你。”

　　难以想象她们确定关系的这一天竟然聊到了生死，更难想象秦沐竟然有这么正经的时候，聊起她们以后的人生，林菱感觉得到她的真诚，不是信口雌黄，是真的都有想过，感动之余不免气恼，捏捏掌心里的手，不甘心地反驳，“为什么是你先死，不能是我先?凭什么你留我遭罪?……一起。”半认真半较劲的话出口了，说话者才认真想过，恋爱第一天说这些似乎不太合情调，林菱松开双手，贴近抱住她，在秦沐回抱之前赶忙退出来，低下头，避开人，满脸羞窘。她还真没和亲人之外的人拥抱过，上一次，好像还是十几岁的样子……

　　“你这就算是答应我了。”林菱低头，伸手握住她的。

　　“……是我表白的，你抢我的话。”秦沐晃晃手，手上越发握紧了。

　　“……对啊，你表白的不该让着我，不该是我说什么是什么?”林菱由着她晃，抬起头，挑起的眉头透着点小得意。

　　秦沐点头，“该。”听媳妇儿的话，没毛病。

　　*

　　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走到一起，林医生抱着秘密贴纸靠进椅背，笑意融融。

　　在一起之后的日子，抛开少数的离别，主基调大都是欢喜的，上下班回家的并肩而行，对桌吃饭交错的眼神……

　　一同在家的时候，最爱凑到一块闲侃，分享过去或畅想未来，秦沐是话痨，主意是她在说，林菱听，偶尔追问或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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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回暖，花草长势好，秦沐平时避免出门，上下班必须带口罩。林菱和她在一起之后，断了出门散步的习惯，和她一起爬楼梯或蹦楼梯，声响弄大了噎住偷笑拔腿就跑，往往秦沐让着林菱，装作累了跑不动，极个别的时候被该层楼的住户发现，嬉笑着寻个由头遛就是了。

　　秦沐起初有些得意，觉得她带着林菱在楼道称霸是个明智的选择，至少比出去承受紫外辐射和汽车尾气强多了吧?可是之后，在林菱生日那天带她回林家之后，她才知道她是被林菱捧在心上照顾的。

　　林菱喜欢花她知道，林菱小窝里的盆栽，秦沐曾问过去向，林菱说送回了林家，那时候秦沐满心是感动，可真相揭开的一刻，是震撼。

　　林家里里外外所有的开花的植株全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室的郁郁葱葱的绿叶植物，茶几、橱柜、饭桌、窗台上瓷器花瓶里装饰用的鲜花也不见所踪，瓷瓶孤零零地摆在原位，呈现孤独的美感。反倒是墙上多出了许多幅装饰画，水墨背景，主题离不开花花草草。

　　秦沐靠在楼梯扶手上，盯着回廊里的画瞧，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正好凌杰上来喊她，她顺便问了句，才知道林菱在背后，为与她达成一致付出的努力。

　　前阵子林菱主动去学了国画，她有书法功底，学起画倒没费多少时候，秦沐只当她萌发了兴趣，实际却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原来她是为了给家里留下花的生气，借此弥补全家为迁就她做出的牺牲。

　　秦沐眼含着泪冲下楼，直扑向当天宴会的耀眼新星怀里，梗着声音对她说，“菱菱，我改主意了，不是73年，是无期……我在一天，爱你一天，我不在了，你也没跑。”

　　林菱被这句话逗笑，偏头在她脸上亲一下，“好，听你的。”

　　秦沐退一步，吸吸鼻子，仔细盯着她，“我能向你借个愿望吗?”

　　林菱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我想明年陪你去看洛阳城的牡丹花。”

　　扬起的眉迟迟没有落下，眼底掀起涟漪，摒弃了一切的喧嚣笑谈，眼里落满了秦沐认真凝视自己的模样，“你说什么?”

　　“我一定好好锻炼身体，明年陪你去看牡丹花。”秦沐扬起温和的笑来，是能抚平嘈杂的笑。她听凌杰说，这是林菱从小的梦想，拖到现在，苦于忙碌，没时间实现。

　　“好。”林菱定定回望她。

　　仅仅锻炼身体是不够的，症状需要缓解和得当预防……秦沐有这份心就够了，其他的，有她在。

　　*

　　秦沐伸个懒腰，一觉醒来，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林菱的大致方位就张开双臂往她身上扑，带着鼻音嘟嘟囔囔，“还没下班吗?”她为什么觉得最近媳妇儿老加班呢?要不是为这个，她怎么会甘冒惹媳妇儿生气的风险溜进医院来查探。

　　林菱没想给她看自己的秘密，不过被撞见了也没想躲，躲了可能惹她多想，好事变坏事，那又何必。偏头，抵她的额，语气和缓，“睡得好么?”

　　“好啊。”秦沐不知餍足地打了个哈欠，蹭她的脸，“你守着我怎么会睡不好。”惺忪的眼眨巴眨巴，对上那颗小红心，眼皮大开，长手一捞把东西躲了过来，来来回回得摆弄，看它一眼看林菱一眼，惆怅地叹息，“这是给谁写的?”

　　“给我自己。”林菱抱臂，斜靠扶手回身看她。

　　“暂时没收，等你下班还你。”秦沐抱着她收缴的秘密老老实实坐到对面埋头研究。

　　林菱笑，低头翻病历。

　　秦沐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入迷的林医生没发觉。林菱平时总是柔和的，秦沐走近了她才知道她不清冷，还爱笑，不过，如果涉及到大事，比如刚才秦沐不听劝，突发过敏，这种情况下林菱绝对不会网开一面，如果被惹急了，可能会几天不理人。

　　不过嘛，林菱板着脸，秦沐也知道她内在的温度。典型的外冷内热，啧……

　　寂静了好长时间，似乎细小尘粒都各寻喜欢安静着陆，秦沐在这时候出了声，“媳妇儿，你算露了一次。”

　　“嗯?”林菱在对比国内外应对的过敏性哮喘预防手段，没听清秦沐说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不是我住院的时候。”秦沐指着第一个格子里记录的日期，“这是第二次了。”

　　林菱左手撑头，挑眉问她，“那第一次什么时候?”

　　秦沐瞧着窗外乍然卷起的秋风，渐入回忆。

　　去年一个秋天，天高气爽的，没什么不同。秦沐跟队出任务，坐在车里无聊地对着窗外打呵欠。盯梢地点就是她家小区外这条老商业街上，任务目标是一伙扎根在这附近的盗.窃.团.伙。

　　下午五点过，商业街摩拳擦掌准备迎来辉煌的夜，来往的行人渐渐密集。

　　林菱就是以路人的身份入了秦沐的眼。

　　繁华商业街的‘标配’，有小贩有乞丐有扒手，穿着单薄风衣的女子步履匆匆，在小贩的极力吆喝声中微笑婉拒，却在路灯下潦倒度日的乞丐面前停下了脚步，秦沐撇开眼，接下来不过就是好人大发善心的一幕。等她查看过周围再扭过头来，乞丐身边没人驻留，她当自己猜对了，没多想，继续挖掘行迹鬼祟可能是扒手团伙的人。

　　风衣女孩在这时候又出现了，从一家快餐店里走出来，一手提着两盒饭。秦沐下一眼，看见女孩走回乞丐身边，蹲下，将一份递给他，停留过一阵，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