睥睨天下
“景埕习的兵法,自然是随清霜去军营磨砺一番,易桀嘛,江湖你已历练过,接下来科考在即,去考功名便是。”
萧易桀苦笑:“师傅,军营招兵和科举招人都是张榜公布的,您...”
话音未落卓承远早已使出轻功遁走。
陈景埕叹了口气,“这老不休,还骗我们说自己算了一卦。”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们这师傅的行事作风太过随性乖戾,一会武艺高强博闻强识,一派高人风范,一会又胡言乱语,像个骗子一般,教人难以捉摸。
第二日,书房。
萧易桀端坐椅上,单手捧书,褐色眼眸不见波动,似乎是专心的沉浸在了书中的意境之中。这书房除了靠窗处有一桌一椅,四面都被排列规整的书架占满,很难想象一个人一年四季都呆在这里看书的样子。
“小桀啊,你回来啦!”说这话的人身着灰袍,头发只随意用发带束起,面庞俊美中带出清秀,可算一位翩翩佳公子,只是她嗓音并不低沉,胸前也能看出起伏。
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萧易桀也不抬头,径自起身到书架上换了一本书,这才道:“师姐,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来人不是薛云轶又是谁?
“小桀啊,话不是这么说,你回来了师姐不是开心吗?”
“这茶凉了呢。”萧易桀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不见波澜,好像在与自己说话一般。
薛云轶急忙跑出门去,不一会手里提着一壶热茶回来,给萧易桀的茶盏换上茶水。萧易桀押了口茶,嗯,唇齿留香,上好的龙井,看书很提神呢,放下茶盏,她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桌上的香炉。
“师姐刚刚回来不累么?”
薛云轶见香气断断续续,主动从放置在一旁的香盒中拿出香丸添上,道:“不累不累,山下那些村庄里尽是小病小痛,不费劲,你快告诉师姐,今晚咱们是吃东坡肉呢还是香焖排骨呢还是五香卤猪蹄?”
萧易桀终于放下书,道:“师姐想吃什么?”
薛云轶一双桃花眼中噙着热泪,恰好这时陈景埕进来,她上前一把握住陈景埕的双手,道:“小埕啊,快捏捏我的脸,是不是做梦啊!”
作为天一门中最喜欢吃的薛云轶,一向最喜欢粘着门中最会做饭的萧易桀,然而萧易桀平日念书习武实在太忙,根本没时间下厨,往往要在薛云轶苦苦哀求,还要等她做完所有日常功课后才能求得一餐,此时此刻,叫薛云轶怎么不高兴,怎么不热泪盈眶?
陈景埕迅速进入状态,双手用力回握,正经道:“云轶师姐,快别哭了,大哥今天一定是吃错了药才没有刁难你,你该趁火打劫提出很多要求才是!”
“哦,对,小埕你说的对,”薛云轶作势抹去泪水,道:“小桀啊,今天师姐我想吃东坡肉、香焖排骨和五香卤猪蹄,另外再加个盐酥炸鸡。”
萧易桀放下书本站起身来一本正经道:“师姐今日想吃什么易桀都会做的,”她身着靛蓝儒袍,书生气十足,“我们奉师父之命下山,今后不知何日才能见到师姐,所以今日师姐想吃什么便说吧,易桀会尽力去做的。”
事实上,她们在门中等待了几日,就是为了等薛云轶回来和她告别的。
薛云轶僵了僵身体,陈景埕安慰的拍拍她的肩,难得简洁道:“节哀。”
不等萧易桀有所安慰,薛云轶突然飞奔出门,只留下一个凄凉的背影给两人。
“师姐,不会是跑出去哭了吧。”
她们都知道,薛云轶最怕一个人,怕没有人陪她说话,也怕寂寞。
陈景埕耸了耸肩,道:“我哪知道。”
待萧易桀做好晚饭,两人摆好碗筷又等了许久,薛云轶终于出现了,她左右手分别拎着四个酒坛。一边喘气一边喊道:“你们两个家伙想就这样下山,没那么容易!今夜先把我灌醉了再说!”
桌前端坐的两人听罢相视一笑,萧易桀起身又回了厨房,薛云轶将酒坛一一放下,转向陈景埕奇怪道:“小桀做什么去? ”
陈景埕笑道:“当然是再准备几道下酒菜啊。”
橘色的太阳刚刚冲破云层露出了头,萧易桀和陈景埕各自背着一个包袱站在薛云轶床前看她毫无睡相的打着呼。
“云轶师姐她醒来一定很难受。”陈景埕摇头,觉得不能亲眼见到薛云轶宿醉真是遗憾。
萧易桀替薛云轶整了整被子,道:“我们走吧。”
门外,洛清霜持剑玉立,天青色罗纱长裙的裙角随风扬起,见到两人,她难得嘴角淡淡扬起。
陈景埕这么多年每日同洛清霜一同习武练习,还是初次见到她笑,哪怕只是淡极了的扬起唇角,陈景埕仍然觉得这笑仿佛使灰暗的天空似正午的阳光般耀眼。
萧易桀问道:“师姐怎么不去同云轶师姐告别?”
洛清霜摇摇头:“我不知如何告别,不如不说。”
陈景埕开口接道:“师姐明明是怕自己难过!”
陈景埕并没有告诉萧易桀,她看到洛清霜一直在远处看着她们,等着她们,她相信她感受得到的,她们也感受得到。
迎着夕阳和晚霞,她们慢慢的向山下走去,只怕这一走不知多少年后才能回来,就让她们再感受一下这里的温暖吧。
☆、书生
第七章书生
风行商队到达京城的时候还是凌晨,天灰蒙蒙的,一道白光隐约出现在天际,尽管如此,还是让人感觉到有些沉闷。
街上不比午时嘈杂热闹,行人三三两两略显冷清,然而这并不妨碍早起抢好摊位的小贩卖力的吆喝。
“馒头咯,厚实的热馒头咯!”机灵的王二见到迎面过来的商队更是殷勤的大声叫喊:“大爷,刚出笼的馒头,热呼着呢,来几个?”
商队管事的叫罗玉生,光听名字只带出三分秀气,看到人才会发现,这罗玉生长的是十足十的壮,走路稳而无声,双袖生风,是有几分本事练家子。
罗玉生径自从队伍中上前,走到小摊前道:“给我来五个馒头。”这一声虽然没有似洪钟嘹亮,也因带出几分内力而有些耳噪。
王二忙道声好,笑眯眯将馒头递去,罗玉生给了碎银,道一声不用找了,便不再多语的走回队伍中去,王二多看了几眼罗玉生的背影,才又继续吆喝着生意。
罗玉生走向队伍中唯一的马车,掀开帘子将馒头递进去,道:“大当家,到我们京城的商行还有几里路,一路劳顿,您还是吃几个馒头垫会儿吧。”
这马车的内饰并没有十分华贵,只简单铺了几层软垫,可外衬的布料却是上好的仓州绸缎,上面绣的只是些寻常纹饰,胜在针脚公整细密。
马车里只坐了一人,那人身着青地八宝纹宽袖广身儒服,头发单用文士巾束起,脚蹬一双黑布棉鞋,一副斯文书生的打扮,只这身衣服料子太过平常,与这马车甚是不搭。
接过罗玉生递来的馒头,萧易桀道:“一路舟车劳顿,叫兄弟们都歇歇脚,整顿一刻之后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