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风流[重生]
琼华没作答,她笑着叹了口气,开始轻言慢语:“之前,我因月老的一番话,始终笃定我与你有命中注定的缘分,所以纵有什么明漪、花初,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后来,长生归位了,我才意识到她亦是创界前的人,她的名牌也没有入桃园,你……你就不一定是……我终日惶恐,惴惴不安,一直不敢回来,就是怕面对这个事实,可……逃不过的终究逃不过。”
屠酒儿想了很久,才依稀记起许多年前,她确实与琼华一起去过月老那里寻求姻缘之事。那么久远,她险些都要忘干净了,琼华却认认真真地放在了心上,这么多年。
“她肯为了赢拼命,”琼华的声音有了点哑,“……我也可以,真的。但最悲哀莫过于,在下战书之前我就已经明白,无论此战输赢,自己都早败给了她。即便如此……仍要装模作样,为成全你们做最后一把推波助澜。”
屠酒儿不知什么战书,可也大抵听出,琼华应是与长生打的这一架,且她故意输给了长生,哪怕代价是一条再也治不好的手臂。傻子都该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她不知要说什么才好,想叫一声姑姑,嘴张了张,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或许听不太懂我的话,等回头她来找你,你再仔细问她经过吧。”琼华体贴地摸摸屠酒儿的头,目中满是不舍,“不论如何,三三,我都谢谢你,你曾带给我……带给我……”
她话语中忽有些哽咽,却被飞快掩饰住了,干咳两声过后,她转过头去。
屠酒儿温柔地拉住琼华,在她掌心里慢慢地一笔一划写道:
“也谢谢你,姑姑。”
她松开琼华的手,退后一步,向她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她明白,琼华帮她做好了一个会让她无比为难的决定,而这份人情叠加上去,她一辈子都还不清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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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了前往青丘的车驾,紫微兴奋地翻着一本不知从哪弄来的老黄历,神神叨叨地算着黄道吉日做婚期。长生端坐在一旁,半瞌着眼运功养神,怎么想都想不懂,明明是自己的家事,为什么紫微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要死活跟着跑来掺和一脚。
按紫微的话来说,赌都打了,赢也赢了,神霄玉府注定要娶这个媳妇儿了,她作为长生的好邻居,怎么能不操心操心这大好喜事。
长生默默嗟叹了几声。
紫微一边翻老黄历,一边觑着长生道:“我刚刚怎么同你说的?你伤成这样,正是博同情的好条件,伤三分重都要表现出十分痛来,结果你看看你,坐得比我还直,那小狐狸看了你怎么会心疼?”
长生欲言又止,半晌,闷闷道:“我要怎么坐。”
“随便了,反正你再怎么装也会被别人一眼识破,”紫微耸耸肩,指着老黄历上一个日子,“三个月后这个日子不错啊,正是北海之滨圣树结果之时,到时你们可以去求个果儿,吃了以后就可以怀小宝宝了,多好。”
长生一听小宝宝,耳根子立即臊红了,低着头不言语。
“努力一窝多生点,回头给我抱一只狐狸崽崽,我最喜欢了。”紫微笑眯眯道。
长生一脸正经道:“不给。”
“得,不给就不给,”紫微撇撇嘴,煞有介事,“当个干娘总还行吧?”
长生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
紫微看她把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当了真的模样,不禁笑了笑,继续翻手里的老黄历,漫不经心到:“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仙界的帝君,如果要娶死对头妖族的狐狸精,将要面对三界怎样的反对和躁动呢?”
“嗯。”长生淡淡道。
“到时候,道门肯定骂声一片,仙界传言顿起,人界动荡不稳,玉帝也势必会干涉,他一定会说——仙妖殊途,况道门戒色,尔身为四极大帝,婚嫁之事,实在勉强不得……”
“可我偏要勉强,他奈我如何?”长生轻蔑一笑。
“三界……”
“三界,又奈我如何?”
紫微注视着她,知道她不是在说戏言,遂笑道:
“你这牛脾气,真是万年不改。倒也好,你一定会将她保护得非常妥帖,我看着也开心。”
“你开心个什么劲,跟你有半点关系吗。”长生嗤笑,完全不领情。
紫微又想翻白眼了。
车头传来了秦淮的声音:“帝君,到狐狸洞了!”
紫微笑着撩开车帘,一眼过去,笑僵在了脸上。长生正欲凑过来看,被她一把盖上了帘子,挡去视线。
紫微哂笑道:“你还是别看了。”
长生拨开她,强硬地拉开车帘。
紫微能感觉到长生撑在车边上的手在轻轻颤抖。
“人家没准是在道别呢,你别想多了。琼华不是失信的人。”她尴尬地笑道。
“道别需要拉着手吗。”长生阴着面,声音冷得能冻死个人。
“那小狐狸不是没法儿说话么?人家可能是需要在琼华手上写些东西……”
“她与我说话时,都是在她自己的手心里写,怎么和琼华说话,就肯在琼华手心里写了?”
“你怎么如此斤斤计较……”
“我不该计较吗?”长生板着一张脸,声调似乎也扬了起来,“那是我的夫人!”
第98章 失败的会晤
秦淮让车驾在云朵后面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等到琼华与屠酒儿告了别,二人开始背道而驰之时,他才驾驶马车落到地面。此过程中, 只听得到车厢内隐约传来紫微的安抚之声, 再没听另一人说过什么话,秦淮就是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自家帝君的脸有多臭。
车驾落稳, 长生第一个跳下去, 眨眼的功夫瞬移到了正欲进狐狸洞的屠酒儿身后, 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捉了片刻, 又马上松开, 若无其事地背到了身后去。
屠酒儿受了惊,猛地回头,诧异地看着长生。
长生本觉一腔怒火,无处可泄,可一见到屠酒儿那张温纯无辜的脸,即刻便泄了气。她脸上表情阴晴变化,令人捉摸不透,半晌, 才轻声说了一句:“你留的信, 我看过了。”
屠酒儿愣了一愣, 低下头, 正想抬起自己的双手写点东西给长生看,甫一抬起左手,就被长生“啪”得一下打在了手心。她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长生, 长生别过目光,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小声道:“以后要写,就在这里写吧。”
屠酒儿无所适从地原地踌躇片刻,有些畏惧,可也不好悖逆,许久之后,她才难为情地小心翼翼托起长生的手背,在她手心里轻轻地划动。
屠酒儿的指甲留了一点恰中的长度,被修磨得圆润光滑,连着指甲下附着的柔软指尖嫩肉,一齐摩挲在长生敏感的掌心中。长生一时都没注意她写了什么,只觉得被她写字的地方很痒,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服,就像几只小虫子啃噬进骨头里,一路爬到脑心,在那里变成了噼里啪啦的烟花,让她有一股类似于饮过酒后的腻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