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风流[重生]
“这些都是药么?”
“大部分是,也不全是,这不正在清点好了预备列出单子拿给娘娘过目么。”
靳花初思索片刻,道:“我没有闲时间看, 你看着他们整理就好, 只一件, 除开那些药材, 若是有什么有意思的古玩珍奇或是模样漂亮的小玩意儿,挑拣出来,再包一下。”
“是, 不知娘娘急不急?”
靳花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点了点头:“你立刻就做吧,我就在此处等着。”
“是。”珍珠领了命,不敢再在药材那类物什上多费时间,怕娘娘这身子骨站久了又出些问题,赶紧差遣小宫女去分拣,甚至自己都亲自上阵去弄了。
“对了,再分拣点好东西,给宫中刚刚建好的青云观的道长们送过去吧。”
“娘娘,陛下近日总去青云观参拜,您要不也去那儿看看?沾点福泽祥气也好啊。”
“我过几日就去。”
“是。”
不多时,待拣完了叫人加急去包好后,靳花初吩咐:“带上这些东西,随我去皇贵妃那里走一趟。”
“可是娘娘……”珍珠一听皇贵妃三字,就没动,欲言又止,畏畏缩缩不敢说的样子。
“有话直说,免罪。”
“这话本不该奴婢说,但上回太后多少敲打过奴婢,也望给娘娘提个醒。皇贵妃来路不明,出身不清不白,全赖陛下扶持才能登此高位,朝中口风已经很不好了。娘娘贵为后宫之主,又挂着太后娘娘那边的底儿,是不是不太好与皇贵妃走得过于……”珍珠一边说一边谨慎地观察靳花初的脸色。
靳花初面无波澜,只无甚表情地看着珍珠,道:“说完啊。”
“娘娘恕罪!”珍珠一见大事不妙,忙跪下认错。
“有些事,你既知道身为奴婢不该多嘴,那就算遭了敲打也该让话烂在肚子里,免得说出来惹得你亲主子不痛快,两边不讨好。”靳花初的嗓音很冷,似是盖着一层霜雪,叫人听着打寒战,“至于太后娘娘那边,你犯不着为我操心。拖着这一副说死就死的病身子,能活几日还未可知,我难不成怕了谁去?”
“是,奴婢再不会多嘴了。”珍珠深深拜下去,额头紧贴地面。
“……你继续留在此处规整这些东西吧,叫鸳鸯随我去。”
“是……”
.
靳花初才到屠酒儿那寝宫周遭,便老远就见殿门口零零散散跪了一地的奴才,战战兢兢动也不敢动的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祸乱。
她们宫里管事的宫女看见皇后的步辇过来,忙爬起来接驾,拎着裙子一路小跑到靳花初面前跪下:“拜见皇后娘娘。”
“出了什么事?”靳花初扶住步辇边缘,微微探出半个身子,面有忧色。
“不知为何,贵妃娘娘她刚刚突然大发雷霆,把殿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太监宫女逮谁骂谁,我们劝也劝不住。娘娘她生完气,又一个人跑去了洞舫湖那边,叫我们谁也不许跟着,我们只能跪在此处,等候娘娘回来再行吩咐。”
“叫她们都起来吧,跪这一地成何体统,叫旁人看见了又得怎么给你们娘娘嚼舌根?”靳花初皱眉道。
那宫女一拜:“谢皇后娘娘。”谢完了赶紧又拎着裙子一路小跑过去,领着那群奴才都退下了。
鸳鸯偏着脑袋问:“皇后娘娘,既然贵妃娘娘不在,我们这就回去么?”
靳花初摇了摇头,“先别,去把轮椅备好,我一个人去洞舫湖转转,你就留在此处等我。对了,天还在下雪,给我拿把伞吧。”
“是。”
鸳鸯依着吩咐去准备了。
靳花初坐上轮椅,一个人把着木轮慢慢挪向小径远方。
鸳鸯在原地,揣着小手,看着靳花初孤零零的背影轻轻叹了叹气。
正是要过年的空当,碰上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广袤的洞舫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隐约可见冰下细细几抹锦鲤的红影,湖边只有几棵高大的松树还顶着雪透出点青,松针落在湖面上,被结结实实地冻进了冰层。
一个披着厚重绛红毛斗篷的人影站在冰面上,她像是正在和什么人据理力争些事情,但这角度看过去,在这湖上可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靳花初有点怕这个冰面,她总觉得不太安全,心里有那么些障碍。但斟酌片刻后,她还是控着轮椅晃晃悠悠地下了湖,木轮压过冰层,发出咯咯吱吱的细小声音。
屠酒儿突然蹲了下去,抱住膝盖开始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哭。
一只不起眼的画眉鸟从她肩头飞起,扑棱着飞远了。
靳花初慢慢行到了屠酒儿身边。她没有开口叫她,也没有问什么,只是抬头看了看开始落雪的天空,撑起身边携带的那把纸伞,向屠酒儿倾斜过去。
伞面不宽,却将屠酒儿整个人都十分妥善地罩了个严严实实。而靳花初维持着微微弯腰撑伞的姿势,挽满宫钗的发髻上落了一层绒绒的雪花。
屠酒儿哭了很久。
谁都记不清她到底哭了多久。
只记得后来天都要黑了。
直到靳花初实在忍耐不住身体的不适轻轻地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屠酒儿终于从自己的世界清醒过来,觉察出了有人在身边,赶忙站了起来。
层层叠叠的华贵貂皮毛领子中,承托出那一张雪白莹润的小巧脸庞,水汲汲的桃花眼下,可怜兮兮地渗了小片被霜寒冻出的红血丝。她的眸中还残存着些许气急时涌上的泪花,看见身边撑伞的人是靳花初后,慌乱地抬起袖子乱七八糟抹了一通。
“三三,怎么了?”靳花初把声音敛得极其温柔,仿佛怕话说得稍稍重一点,就会惹得面前这个可人儿开始痛哭流涕似的。
屠酒儿不顾自己那张没收拾干净的泪脸,便弯下腰捉起靳花初的手,帮她轻轻呵气捂热。
“花初,天这么冷,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万一冰面碎了,你掉下去,这天寒地冻的泡一泡,命还要不要了?”
靳花初抬起手,轻轻摸上屠酒儿的侧脸,“我听说你发脾气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屠酒儿眼中还有残泪,就掩饰性地笑了笑,“无非就是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是非罢了。”
“家里出什么事了,哪位亲人病了还是……”
“花初,没有,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爹娘给我捎了信,话说得重了,我觉得委屈。”屠酒儿垂下眼,“……他们说,我不该再留在宫里,不该再掺和你们凡……你们皇家的这些事,说我白眼狼,败坏家门名声,后悔生了我,还说去哪都不可以在这儿,皇宫这地方的人最是狼心狗肺,根本不可能有人真心待我……”
“我真心待你,”靳花初打断了屠酒儿的话,“三三,我真心待你。”
说实话,按照屠酒儿平日惯爱撒谎的前科,她刚刚说的未必是实话,没准只是信口拿来搪塞自己的谎言而已。但靳花初仍心甘情愿地跳进了这个圈套,无条件地相信她,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