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悬情
李晓蔓苦涩点头:“花钱玩游戏,玩弄人心。我觉得难受的就这点,高巧云有错,明公正道骂她一顿不行吗?得,人家高素质,不玩骂大街。”
乔若茜深以为然,这种做法有可能拆散一个家,高巧云再是伪白莲,纪家父子有什么错,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个家。最可恨,为什么不雇七情不动的专业人士,竟雇初出道、多半会受小良心折磨的妹崽,二世祖活脱有病!呃,自己也有病,阿蔓犯得着受这种成长教育吗?
奈何已经上了贼船,不得不往下走……其实中断也行,李晓蔓是菜鸟,她可不是好惹的。
犹豫片刻,她决定还是让小助理把憋屈进行到底——伤狠了才能记住教训,反正虐心只是虐小良心,虐身顶多挨几拳。
于是她将李晓蔓按坐在椅子上,抓起风筒替她吹湿发,一边岔开话题:“我读初中时当小记者,前辈来讲座,一通记者使命记者素质,听得我热血沸腾雄心万丈,回家大发宏论。赶巧我老爸在外面喝了点酒,竖着两只醉眼教导:‘社会正义不需要你个毛丫头去主持,乖乖听老师的话听领导的话,给老子认真学会吹捧术。’把我气的,气性那个长,考大学认定理工不考文科……”
李晓蔓的注意力一举被转移,别看她连续六年获“三好学生”奖,其实和很多女孩子一样偏文科,数理化是靠苦读拿高分,当下滔滔表示崇拜。
乔若茜难得地羞惭,她也偏文科,如果考文科或许能上金字塔顶端的大学,考理科,高考分数勉强能上一本【注】,为免专业太差挑了二流大学物理系无线电专业。然而兴趣不合就是不合,也就混了张文凭,倒是四年下来和媒体打的火热。但她毕业时,内地大报大刊仍讲专业对口,进报社被分去搞排版印刷,她脑袋一昂辞职南下,混成流浪记者。
往事太悲催,她眼一翻转到教训小助理的正轨:“不管干哪行,脑袋都要清醒。我爸说的是金玉良言,世间灰色地带太多了,哪来许多黑是黑白是白,咱们呆过的鞋厂属极端,去祖三角走走,多的是老板睡地板,不是和员工同甘共苦,是比员工还辛苦,成了平均寿命最短群体!扯远了,对你来说,拿谁的钱替谁干活才是正道……”
李晓蔓渐渐放松下来,很没职业道德地将雇主的安排连锅倒。
乔若茜眉头打结,二世祖的脑回路硬是奇妙,大概玩到脱线自会有人帮收烂摊子。
她觉得自己应该盯着些,没准还能从中捞好处。话说她把自己卖给商报三个月,自认大掉价,必须堤内损失堤外补、直接奔钱捞一把,目标十万,实现不了三万五万也成。
你问为什么打折打这么大?她潜意识中是挣笔钱养阿蔓,明年十月李晓蔓成年,一年半的时间有三五万也够,小助理又不贵。
对未成年的傻妞理当保护,乔若茜开动脑筋出了一堆主意,核心是减少和“妈妈”见面次数,通过别的方式表达慕孺之情。跟卢生讨价还价的理由充分:一个心理素质、演技都不过关的新手,和目标对象接触过多容易露馅。
为此她亲自操刀、呃,是由她口述、李晓蔓敲字写了一份计划书,再加一卦集合忐忑加求情、保证加诉苦、马屁加卖乖的信,一并打印出来。然后由李晓蔓署上名,发到她才知道的卢生传真机上。
此举的暗示性不言而喻——继续用李晓蔓,敬请将本记者考虑在内!如果顾忌她这个搅事精、炒李晓蔓的鱿鱼,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没眼浅到非要从二世祖身上捞便宜,她还嫌脑回路不同打交道太费力。
李晓蔓不懂某记者肚里的弯弯绕,只觉得计划书太合自己的心意,令她那本就不够坚定的三观一举歪了:高巧云是谁?不辜负茜姐才是正理!
乔若茜被小助理崇拜的小眼神看得发毛,好似实质化了,攀上她的肩,缠上她的脖子,弄得呼吸都有点不畅,当下严肃地赶小助理去睡大觉。
小助理心思浅,头沾枕便沉入黑甜乡。这段时间她就没睡过几个好觉,时不时被噩梦惊醒,除了接的活令她不安,还有艺员班的因素,那是个八卦场,今天听闻某某被金主的老婆划花脸,明天是某某出去卖被轮残,又是某某染上艾滋、某某吸~毒……任是她胆再大也被吓得不轻,又不能不去学演技,真个度日如年,觉得结束工作无限遥远。今天乔若茜三下五除二让她看到了尽头,一颗心总算落回肚里。
乔若茜却不幸失眠了,这是烧脑过度的后遗症。
她不爱跟自己为难,电视无聊,做点小组装。说起来她的文凭也不算全混,好歹是无线电专业的学士,做些常用设备的修理或组装没大问题。先前那台扫出李晓蔓身带“附件”的小扫描仪,便是朋友请她帮修的。她决定再搞一个备用感应器,一并送回卖好。
她觉得自己也该弄一个扫描仪,跟企业打交道,设备不全可不行。
想到这儿她又一次患得患失,心想小助理是要受点教训,但这个教训貌似大了点,都怪自己,明知阿蔓接的活来自大老板家的混账儿,却没有明确提醒。阿蔓明显还不太懂选择,以前机会很少的人都是这样,看到个机会就想抓住。自己凭什么觉得危险指数不高?阿蔓能和流浪记者相提并论?如果自己不是第六感起作用跑回来,没准小丫头真能玩残。罢了,这阵自己老实呆在市区盯着些,折腾企业少不了市区这一片,打发搭挡们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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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李晓蔓休息,刚见了“妈妈”不好马上粘着,雇主贴心地让她歇一天缓缓劲,连去电视台做现场观众都没安排。
李晓蔓一觉睡到十点多才起身,乔若茜早就不在家,BP机上有高巧云的传呼。
她没急着回复,身为“艺员”不方便的时候很多嘛,故此梳洗罢吃过东西,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这才正襟危坐打电话。
高巧云显得很开心,嗔怪她乱花钱送花,又问她几时有闲一块去逛街,说植物园节假日才比较忙,平时翘个班没大事。
李晓蔓声称要去看公司的工作通告板,说这会在外头,不知几时收工,明天再回复。
挂了机,她开心地一蹦而起——茜姐出手硬是不凡!原本的安排,今天是她的犹豫期,没有送礼这一环。那么高巧云收到康乃馨,只能是昨晚发给卢生的计划书起作用了:由鲜花礼品店代送礼物,卡片以Dear开头,寥寥数语感谢高巧云亲手做的美食。E语中普通朋友都是Dear来Dear去,不会显得肉酸。康乃馨是白色的,可以是“母亲我爱你”,也可以是祝福年长女性好运,中规中矩。
她愉快地着手打扫卫生,当了十来天临时艺员,打扫房间都要见缝插针,好不容易休息一整天,适逢阳光灿烂,来个大扫除。
被单被套枕巾统统要洗,沙发套也换下来。开着洗衣机不耽搁除尘拖地,厨房的煤气炉也得清洁,还有空调,拆洗不会,外表抹干净,广南天热早,改天请空调维修师上门……也许没这个必要,茜姐说要换地方住,不知有没有改主意,问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