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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悬情

作者:一只炮灰女 时间:2023-04-19 12:39:02 标签:一只炮灰女

  她正纳闷,有义工过来制止。她退后两步含笑道歉,转身走向洗手间——从同行们的站位和视线,目标八成是她所在的这个会议室,这么多同行准会有熟人,而她化着风尘味十足的妆,万一有人使坏让自己上电视亮相,丢脸丢大了,赶紧改头换面。

  那一头,李晓蔓已收拾好自己,正排队上厕所。

  人有三急,封闭式课堂挡不住某急,虽然会议室中正玩吸引听众的游戏,上厕所的队列也不算短。看到乔若茜过来,她忙招手:“你站我的位置,我不急。”

  乔若茜摇头表示不需要,跑到洗手池边,很有将就精神地取了公用洗手液往脸上抹,一边琢磨同行们涌来是采访什么新闻,心想莫非这家公司出了大问题?一会先抢占有利地形!

  十来分钟后轮到李晓蔓,差不改完妆的乔若茜身一闪,紧随其后进入格子间。

  排队的群众严重不满,有人骂“什么素质”,有人哧笑“还素质,那是个卖的”,有人抱怨“垃圾都能来听课,凭白拉低档次”……

  李晓蔓气恼又不敢造次,低声咕哝:“你们档次高,棺材本都往外掏,死了没处烧!”

  乔若茜没搭腔,她忙着取出相机里用了大半的胶卷,再装上新胶卷、检查录音机和备用的傻瓜相机等。这是她的习惯,一旦发生非常动静又有条件,便不会当众取出胶卷。要知道并不是只有警察会没收胶卷,同行更可怕,她初入行时曾被人恶意毁坏过胶卷,相机都被砸过。

  这么一整,她拖的时间长了些,有人砰砰捶门:“有完没完?把厕所当床?”

  怪异地哄笑响起,伴骂声“原来是蕾丝”,“要打波回家打去”等等。

  李晓蔓气得脸涨红,恶狠狠扬声:“没完!老娘艾滋病,有种把门踹开!”

  某病威力无挡,外头蓦地一静。几分钟后乔若茜拎着手袋和相机出来,排队的人无影,只有一位穿着礼服、二十出头的漂亮女义工等在那儿。

  姑娘满脸紧张地做了个手势:“您好,这边请。”

  乔若茜恶趣味地一笑:“再等会,还有一位。”

  姑娘点头,垂眸颤惊惊退后两步。

  乔若茜心生罪恶感,掏出记者证晃了晃,解释:“刚才我们整理东西,耽搁了一会,有人砸门,不想被她们打扰。”

  姑娘失笑,抚胸做释然状,却依然不敢接近。

  乔若茜撇了下嘴,走向洗手池对镜补妆,一边道:“对不起,我们骗人有错。只是贵公司什么人都收,不怕混进艾滋患者被传染?”——传销是只要交钱就能成为“大家庭”中的一员,不像正常公司有“员工身体检查”这个环节。她一直没写曝光新闻与此有关,记者也惜命,传销分子超爱搂搂抱抱,令她觉得危险系数太大,以至采访不足。

  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方便完出来,含笑接腔:“艾滋病是通过血液和唾沫传染,正常接触不会出问题。您是……”

  “她是记者。”礼服姑娘深鞠一躬:“领导好!”

  原来是传~销上线。乔若茜端起架子报某刊大名,一脸不高兴道:“刘老师约了我在课后做一个专访,怎么外面来了那么多记者?”

  作者有话要说:  演讲和讲课的区别:讲课是真真正正传授知识,演讲是以情动人,大半是演,关键是“演”讲到吸引人、打动人心。演讲有宗~教演讲、政治演讲、销售演讲等,发迹于西方古代,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风渐进传入中国,后因历史原因中断,90年代由“销售演讲”开始重新兴起,两千年后的遍及全国的“感恩演讲”将之推向新的高度。

  。

  ☆、第八章、将好感刷成负数

  乔若茜向某上线打听外面怎么来了那么多记者,某上线位置不够高,含混道:“大概是公司安排的记者招待会。”

  乔若茜不满:“专访是一对一,刘老师不会是看不起我们刊物吧?”

  某刊是全国发行量最大的女性刊物,某上线不敢开罪,忙道:“记者会不一定是刘老师出面,今天来了好几位领导,我帮您去问问。”

  乔若茜无意干等,互动环节随时可能结束,必须抢在如狼似虎的同行前面。于是连李晓蔓都不等了,敲了一下格子间的门:“一会你去占第一排的中心位置。”

  走出洗手间,无巧不巧撞上反传销斗士于莉筒子。于记者一身义工打扮,小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求互通有无!”

  乔若茜真诚道:“据说会议室掉下大量钻石,赶紧去拣!”

  于莉“呸”了声,她是刚发现不对劲,既然从某同行处问不出名堂,那就去问上线,一层层往上找,总能找到将大帮记者招来的“领导”。

  却说李晓蔓上完厕所走进会议室,看到所有的椅子都靠边叠放,空出位置做大型互动。

  这是全体互动,义工们正拉着一些不大好意思的听众参与进去。她担心被拖进队伍,飞快蹬下,挪到椅子的阴影中。才喘口气,阴影的作用消失——灯光全灭,忧伤的抒情曲回旋,伴着刘姐催眠般的煽情声音:“大家把手牵起来,在黑暗中牵起你旁边的手……让我们牵起手……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爱的力量,爱藏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让我们互相支撑,走过风雨走过坎坷……在我们的身后站着我们的亲人。我们大了,父母老了,母亲头上长出了白发。孩子要上学,我们总不能连孩子的学杂费都交不起,总不能在父母老的不能动时,连为老人卖几斤水果的钱都没有……”

  哭泣声响成一片,李晓蔓无动于衷,她年方十七,孩子太遥远。至于父母,打骂是家常便饭,对她惟一的好大概只有让她读了几年书,还是因为时代不同了,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姑娘出嫁时彩礼少,反正读村小不用花钱。就这样,她也只读到三年级。至于爹妈将她卖给一个好主人,要感谢的不是父母,而是买下她的张老师。父母才不在乎买主是谁,谁给钱都行。而且卖她并不是家里遇到过不去的坎,只因她是女孩子,迟卖早卖都是卖。

  以为早已消散的怨气涌上心头。当年张老师买下她,没转户口,因为农村户口迁到县城很困难。中考结束,她的成绩能上护校,迁户口顺理成章,张老师托人带话给李家,父母要钱!

  一个女儿卖了一次又卖,把张老师气坏,找关系在镇派出所替她办下身份证。小地方管理没那么严格,有关系,办身份证交了钱拍张照片就行,用不着找她的父母拿户口本。她读的是市护校县城分校,本县人有身份证就能上。

  如果没有张老师帮她办下的身份证,她无法跟着张姐南下。张老师是改变她命运的恩人,而她眼睁睁看着张老师被张姐气死,还为了自己不被父母再次卖掉巴结张姐。

  她觉得自己很坏很坏,一心巴着乔若茜,除了不满法定工作年龄难找工作,还因为不满十六周岁办的身份证只能管用五年,二十岁时她得回老家再办一次,乔若茜是厉害的记者,能帮到她。如果她一个人回去办身份证,很可能会有人向她的父母通风报信、将她绑了强行嫁人。警察不会管,穷乡僻壤买媳妇是习俗,警察是当地人,连拐卖外地妇女都帮遮掩。而强买的媳妇不管是不是本地的姑娘,都是捆在床上,要到生下孩子才会放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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