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以北
乌塔拔出了刀。
帐篷的门帘突然被人掀起,常无用连忙回头,是芙丽雅,她气喘吁吁,脸颊因为奔跑而红润。芙丽雅走到常无用身边,捏了捏她的手。
常无用发现,她从来没有把希望这么重地放在一个人身上。
乌塔指着石盆对芙丽雅讲述。
芙丽雅沉默了,她看着石盆,久久没有说话。乌塔把刀递给芙丽雅,那只手在空中悬停着。
祭司发话了,他的声音很嘶哑,常无用只听懂了一个字。那个字是,死。
芙丽雅把刀接了过去。
常无用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也许希望,就是被用来衔接绝望的。
芙丽雅转过身,低着头不看常无用。她慢慢走近,动作慢极了。
“看我。”常无用说。她想死前看着一个人的眼睛,至少,死前看着一双眼睛。
芙丽雅抬起头,她的眼睛依旧是这么纯净,常无用居然看见有水光。
芙丽雅居然哭了,常无用极其震动。她们才认识多久?她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而已,万一她真的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呢?这个人好笨啊,常无用想。
但是,好可爱。
常无用想,这是不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哭?是的吧?原来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这么回事,难怪她身边的很多人,他们都那么兴高采烈地生活着,好像生活多么有希望一样。
芙丽雅紧紧咬着下嘴唇,她拿起了刀,所有人都注视着她。
只见芙丽雅把刀狠狠一挥——
常无用没有躲。
“咚”的一声闷响。
芙丽雅把刀插在了地上,深深钉进兽皮里,只露出一个刀柄。
“不。”芙丽雅喊,她把常无用护在身后。
人群一片哗然。
这个人,是真的笨。常无用想,她的眼眶却有点湿。
乌塔气得青筋暴起,他一把抽出身边人腰际的猎刀,指着芙丽雅。
帐篷里顿时乱哄哄的,有人要拉着乌塔,有人要拉着芙丽雅,有人想趁机把常无用抓起来。祭司大声喊了好几遍,没人听,所有人都吵成一团。
“安静。”在吵闹中,常无用听到一个柔和的男声,好像在对着她耳边说话一样。他话音刚落,帐篷里安静了,众人连忙垂手站好。
常无用看见一个褐色头发男人,他穿着一件过分单薄的黑色长袍,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他有着蓝色的眼睛和精致的五官,常无用发现,那双眼睛和芙丽雅一模一样。
他对常无用招了招手,让常无用到他身边去。随即,他对祭司温和地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了。芙丽雅朝常无用一笑,也牵着手带着她出去了。这一次,没有人再敢拦她们。
走出帐篷的时候,常无用还能感觉到祭司的视线,仍冷冷地盯着她的后背。
☆、交易的资格
褐发男人一路带着她们走了约莫10分钟的路程,她们在往山脚走,离部落越来越远。等走到的时候,远方的帐篷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个点。
这期间芙丽雅一直紧紧地牵着常无用。
常无用一路越来越心惊。她发现,风抚乱她和芙丽雅的头发,但那个男人却连衣袍都不会翻动一下。她们一路留下两串脚印,那个男人踩过的地方却只有一些浅浅的擦痕。
常无用一直在试图用自己的知识去界定这个世界,她现在却发现,有些东西开始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突然又想起她来这里之前喝的咖啡,名字叫,魔法。
难道她来到了一个具有异能力的世界?如果真是这样,那拥有异能力的人,当然可以对普通人的命运生杀予夺。常无用皱起了眉,她不觉得自己有多大概率能学习异能力,她在心里暗暗把这个世界的生存难度拔高了一个等级。
同时,她又忍不住攀升起一丝希望,有没有一种异能力,让她找到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前方的男人脚步不停,走过一个拐角,消失不见。常无用紧跟着芙丽雅也走过拐角,拐角后的所见,让她惊呆了。
这是常无用10天来第一次看见这么青翠的绿色,在这个环绕的小山谷里,郁郁葱葱地生长着各类植物。雪线在山的三分之二处戛然而止,仿佛被掐断了一样。融化的雪水潺潺地流进一个小湖,湖面上烟雾缭绕。在湖面竖立着一座白色木屋,褐发男人正打开门进去。
一走进这个山谷,温度便陡然上升,回过神来,芙丽雅已经脱掉了兽皮大衣。
这实在不太像自然界会有的样子,常无用一边脱大衣一边想。难道这附近有火山?常无用并没有看见火山口冒出的白烟。或者这是板块交界处的地热?但是没道理只局限在这么小一块。或者…异能力?
想起褐发男人种种不合常理的表现,常无用更倾向于最后一点猜测。
她们进到木屋里的时候,褐发男人正在桌子后坐着,常无用发现他对面显眼地摆了一把木制椅子,以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褐发男人和芙丽雅交流了几句,芙丽雅对常无用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她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褐发男人指了指椅子,常无用坐下,捧起茶喝了一口,味道柔和,有淡淡的香味,喝起来像乌龙茶。
男人对常无用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常无用刚刚已经发现,男人和芙丽雅交流的时候,好像和乌塔他们用的不是一种语言。而这句话,似乎和刚刚的语言又有不同。
常无用露出困惑的表情。
男人又换了一种语言,他观察着常无用的表情,好像又换了一种。
常无用苦笑,她回答说:“我觉得你说的语言我都不会懂的。”虽然她不期望对方能懂她的意思,但她想她的表情应该能表达出来。
“事情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确定,女士。”这个男人温文尔雅地说。
常无用蹭地站了起来,她死死地盯着这个男人,他刚刚说的,是中文,字正腔圆,甚至没有口音。
“你是谁?”常无用眯起了眼睛。
“加韦恩·阿博特,你可以叫我阿博特先生。”对方慢条斯理地回答。
“你跟我出现在这里有关系吗?”常无用急切地发问,她就知道,她不会无缘无语地出现在这个世界。
“当然有关系,这位女士——”阿博特审视地看着常无用,“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死了。”
太激动了,常无用懊恼。她刚刚失去了理智,她以为让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元凶就是阿博特以致于她用蛮横的语气发问。也许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巧,常无用揉了揉额头。对方刚刚救了自己,自己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
“抱歉,我太激动了,阿博特先生。”常无用道歉,她重新坐下来。她冷静下来,就算对方真的是元凶,现在她的命运也完全被对方掌握在手里。
“没关系,像你这样的人经常容易在这时候失去理智。”阿博特看起来并没有在意。
我这样的人?经常?这时候?
“您的意思是,经常会有人穿越到这个世界?”常无用斟酌着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