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入画
“本宫……”慧婕妤还待犹豫,就听辰絮继续道:“事成之后,辰絮自然会送娘娘一个嫔位。”
香饵已经放出,慧婕妤根本没有不咬钩的理由。
“郡主要本宫如何做?”
辰絮笑着起身,微微万福道:“多谢娘娘帮忙。时机到了,辰絮自会开口。”说完再施一礼,告辞离开了。
一天之内,辰絮连番动作。这会儿她斜靠在床头,在心里盘算着手里的每一步棋。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我已经没有输的余地了。”
景含幽回来的时候,漫天云霞。辰絮穿着素白的宫裳站在云霞之下,恁地动人。如云的长发披散了整个后背,更显得她的身子纤细。
“入秋了,怎么还在外面吹冷风?”景含幽拉着她的手进了正殿。
“这段日子身子养得好,可没你说的那么柔弱。”辰絮白了她一眼,转身亲手为她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她的嘴边。
景含幽也不接茶杯,就着她的手将茶喝了,而后伸手将辰絮拉进怀里,俯身将茶水尽数度进她的嘴里。
辰絮险些被呛到,被迫将茶水全部喝下,这才一把推开了景含幽。“又来胡闹!”她皱着眉不满道。
“我今日许你出宫,你总要给我点好处嘛。”景含幽笑得像只狐狸。
辰絮的眉梢扬了扬,浅笑着走近景含幽,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晚上我陪你。”轻声呢喃间,还有意无意地舔了一下景含幽的耳垂,惊得景含幽一个激灵,直接将人拉进了怀里。
“哎……”辰絮伸手抵在两人之间,“说了是晚上的,你可不许耍赖,否则我是不认的。”她如水的眸子浸满的春意,勾魂摄魄。
景含幽哪里忍得住,却被辰絮一个扭身,如同泥鳅一般滑了出去。景含幽回身再找,辰絮已经出了正殿。
认真计较起来,辰絮自然不是景含幽的对手。可是这种女儿间的把戏,玩得就是你情我愿。景含幽晃了晃头,自己倒了杯茶喝了。想到晚上,嘴角的笑止都止不住。就连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都觉得有一丝甜味。
晚膳的时候,景含幽问:“你今天在茶楼听了曲儿,你喜欢这个?”
出宫之后,辰絮身边没有景含幽的人是不可能的、这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监视。两人早已经明了,所以景含幽也没有避讳这个。
“我喜欢不喜欢你还不清楚吗?不过是看那两父女可怜罢了。他们唱什么完全不相干。倒是你,整日早出晚归的,到底在忙什么?”为了避嫌,辰絮一向不打探景含幽的事,今天提起来也很随意,并没有指望得到什么结果。
“萧国迎亲的队伍已经进入历国境内了,虽然还没到京城,每日里的消息依旧是通报飞云骑的最多。”景含幽说得很慢很清楚,同时也在注意着辰絮反应。
第95章 约定
辰絮毫不回避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儿, 摇头道:“你不用试探我。同样的法子我不会用两次的, 那样岂不是太蠢?再说周文渊那么一个病秧子, 根本就不可能跋山涉水来历国。这次我不会捣乱, 你放心吧。”
“如何放心?”景含幽说着就要将辰絮拉过来。
辰絮伸手阻了,皱眉道:“吃饭呢。”
景含幽讪讪收回手, “萧国派来的是武宁侯关天逸,你该知道轻重。”
辰絮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而后收了回来。她扭头看着身边的人, 眸中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若是没有那杯虚空, 你或许还要担心一下,毕竟关天逸的武功在江湖中可是大大的有名, 连师父都夸他根骨好, 是难得练武的好材料。可是如今……你担心他会挑战我这个内力全失的飞叶津掌院首徒吗?”自嘲的笑,在她的脸上慢慢漾开。如同水中的一点颜色,渐渐晕开, 变淡,消失。
“当年……”景含幽蹙着眉, 不知道今晚为什么要说这些。是在试探吗?试探什么呢?正如辰絮所说, 关天逸不可能会挑战的。
“当年的事已如前世云烟, 不提也罢。”辰絮眨了一下眼,眸中不见悲伤。“师妹,这么计较起来,我与关天逸的约定,可是被你破坏了。”她眉间浅浅笑意, “而且……永无可能再战。”
“师妹”这个称呼一出口,必然将景含幽的思绪拉回到两人同门学艺的那段时间。
三年前,萧国武宁侯世子关天逸随师父参加比武大会。那次飞叶津派出的唯一一人就是辰絮。大会上辰絮连败四名高手,自己也损耗过甚,关天逸上场的时候她已经无力再战。奈何棋逢对手,双方都有心一战,遂定下三年之约。不想三年后,关天逸已经袭爵,而辰絮已经失去了全部内力。
“我可以代你出战。”景含幽知晓这个约定,对于好武之人来说,这着实是一个遗憾。而且能让师父和辰絮刮目相看的人,她也很好奇。
辰絮摇头,浑不在意地说:“你以为我在乎这个?”她不在乎,和复国大业比起来,这点她完全不放在心上。“再说,你未必是他的对手。三年前我看过他出手,不在我之下。过了这三年,谁知道他长进了多少呢。”
“总归是我对不起你。”景含幽这才发现若是提到灭国之恨,她还能用各为其主安慰自己。可是提到飞叶津,自己真的心里有愧,头都抬不起来的感觉。
辰絮看着她,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你知道就好。”
晚膳上的话题并没有让两人的关系紧张,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曾经的约定而已。很有闲情逸致的两人吃完饭后居然共同画了一幅画。
“转眼要入冬了,飞叶津的红叶最衬白雪。”许是今晚的话题,景含幽提笔画的就是飞叶津的树林。
辰絮提笔在旁看了看,简单几笔就勾勒出飞叶津的流水,渡口。景含幽忍不住在旁添了一只小船。辰絮却已经换了朱笔点染了一树红叶飘零。
看着纸上的女子背影,辰絮只消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只是自己什么时候在漫天红叶下背水而立,却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辰絮投过来疑惑的目光,景含幽却完全不理,得意地拿起宣纸,小心地吹着墨迹。那时的辰絮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个目光永远追随自己的人。
情之一字,爱得深、爱得久就会爱得卑微甚至爱得疯狂。
景含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疯狂地迷恋辰絮的,但是当她意识到的时候,目光已经离不开了。就算被怨恨,也绝不将她拱手于人。
夜,红烛滴泪。
泠音和琳琅服侍辰絮沐浴过后就和尘心一起退了出去。今夜风有些大,吹在窗子上呼呼作响。屋子里笼了火盆,暖和得很。
烛光摇曳下,景含幽坐在床边,看着只披了轻薄寝衣的女子,心里的跳动愈发剧烈。
“你过来。”辰絮让景含幽坐在梳妆台前,亲手为她梳理一头长发。景含幽也刚刚沐浴完,这会儿头发虽然不再滴水,到底没有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