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
阳春朗声笑道:“小弟也就这点长处了。”
无月教地处中原与江南交界,九霄山庄离其最近,其次是烟雨楼,最远的便是名剑山庄了。然而清酒三人到无月教时,名剑山庄和九霄山庄的人都在了,她们反而是最后一批到的。
阳春本以为清酒和七弦宫交好,至少会向七弦宫借人,怎知三人是过扬州而不入。阳春瞧清酒架势,气势汹汹,倒好像真是要三人去闯无月教,不禁心底战战兢兢没个底。
哪里想到刚到无月教盘踞的凤鸣山山脚时,看到黑压压一批人。这些人分两群,一边轻甲护身,背着长剑,手拿箭弩,威姿凛然,队伍最前赫然是云惘然和燕悲离,燕悲离下手便站着燕思过。另一边轻装着身,只手中握一把轻剑,灵姿俊秀,队伍最前站着君临,左右站着君家姐妹二人。
阳春啧舌:“我的乖乖,这名剑山庄和九霄山庄怕不是把家底都搬出来了,这是要与无月教清算旧账,准备你死我活了?”
第94章 动如参商(五)
清酒走上前去,同燕悲离和君临打招呼。
君姒雪见到清酒和唐麟趾安然站在跟前, 不禁蹙着剑眉, 说道:“你们跟在她身边, 怎么不护好她!早知道你们才这么点本事,还不如, 不如……就不该让鱼儿跟着你们!”
唐麟趾不知君姒雪这话下藏匿的鱼儿身世, 她见君姒雪一见面, 劈头盖脸一顿指责,直觉得莫名其妙,当下语气也不大好, 冷冷道:“鱼儿是我们的人,她如何, 关你啥子事, 就算你是九霄山庄的人, 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君姒雪道:“怎么不关我们的事, 她是我……”
君临道:“姒雪, 现在是争这些的时候么!”君姒雪这才愤愤不言。
君临望向清酒,再次打量她时, 见她不论是气度、姿容,还是武功、举止, 都不似寻常人家的姑娘,细思之时,总觉得要抓住什么念头,但一瞬之后又觉得这念头十分遥远了:“清酒姑娘, 我和燕兄听闻了鱼儿被任轻狂抓了去。任轻狂这人狂傲肆意,行事乖张,前些年性子更显疯状,这次掳劫了鱼儿去,势必对鱼儿不利。我和燕兄此次前来,便是为鱼儿来!”
“实不相瞒,鱼儿对九霄山庄和名剑山庄意义非凡,我们绝不容许她受一点伤害!方才姒雪也是关心情切,失了礼数,请你见谅。”
唐麟趾和阳春听得暗暗惊讶,心想鱼儿好大的面子,原来九霄山庄和名剑山庄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来救人。
清酒却知道君临是打算跟鱼儿摊牌了,但她面上却仍是装作一无所知,淡淡笑道:“君庄主见外了,现在救人要紧。”
君临点了点头,向云惘然道:“世叔,便由你来指挥罢。”燕悲离虽不待见君临,但君临对名剑山庄的人一向和睦。云惘然身为云遮月二叔,君临待他更是敬重。此时一行人中云惘然辈分又是最高的,他自然愿意让他来领导。
云惘然倒也不推辞,当即指挥君如玉等人分别带领两大山庄得力门徒从凤鸣山四大主要道路攻上,又布置了人在山脚,将凤鸣山围的水泄不通。
云惘然带着人从正面上山,迎接无月教的主力。他此刻虎目森森,气势凛然,冷声说道:“任轻狂那厮若是伤了她,老夫撕碎了他!无月教休想再欺我云家人!”一行人上山,势如猛虎。
云惘然待留意清酒三人时,已不见了他们踪影,只道这三人混在了别的队伍之中,因他们不是两大山庄的人,不好指挥,倒也不过多在意。
其实清酒三人早在众人动身之前便先一步潜入凤鸣山了。三人轻功一流,人数又少,在山林之中穿行,不惊风,不动叶,避过无月教的守卫倒也不是难事。
清酒料得任轻狂会将鱼儿和厌离两人分开看管。一入山庄,三人便分头行动。阳春和唐麟趾去寻被关押的厌离和齐天柱,而清酒则去寻找鱼儿。
无月教落于凤鸣山的半山腰,依山而建,有一半与奇岩相融,不似名剑山庄那般壮丽华贵,但别有一派森严奇丽。
无月教坐落的山峰,后山腰上有一奇观,被称为补天阙,乃是教中禁地,非教主传召不得入内。
补天阙本是一中空山洞,入口狭窄,洞内广阔,壁顶高逾十丈,横着一道丈把宽的缺口,仿若天神落下一道巨斧,将这奇洞一斧劈裂。
光线从这里射入,将洞内照亮,雪花从这里飘落,地上积满皑雪。
从这缺口再往里走,有一祭台,台上灯烛经久不灭,照着中央一口冰晶棺。鱼儿跪坐在一旁,看着冰晶棺中躺着的人的容颜,敛下眸子,心中茫然。
她被抓来这已有数日,从最初的惶惶然到如今的悲愤又无力施为,心中百念纷杂,好些
事没有时间给她细思和慢慢接受,因为任轻狂每日都会过来,她要空出心神来应付他。
任轻狂捉了她来,初时她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当是天下会武时在比武台上折了他的面子,得罪了他,所以他来找她晦气,后来见他并不下杀手,便更加确定是如此。
岂知他将她关到这山洞中来,让她给冰晶棺中的女子,她所谓的——娘亲,守灵。
任轻狂所言的三宗恩怨,她的身世,她得知那一刻只觉得荒唐。自己有爹,有娘,爹在自己出世之前便已亡故,娘被山贼折磨而死,这些是实实在在的,何以他一番话就推翻了自己过往一切,岂不是可笑。
她一时不能接受,而厌离和齐天柱又受困在此,她一心想救出两人,与他们离开此地,便不理会他说的那些。
而这几日她见识过任轻狂的疯状后,更不信他的疯言。
有哪个常人会日日将一个死人当作活人来说话,给这死人梳发,爱怜温柔之状与对待属下冰冷严厉的态度判若两人,又有哪个常人会夜夜与死人同卧一张棺中。
她日日夜夜瞧着,直为咋舌。
洞外走来一人,披着貂裘大氅,皮肤白皙,双眸润黑,脚步落地无声,她向鱼儿走来,说道:“现如今义父无意杀你,你何必要偷袭他,自讨苦吃。”
“是你。”鱼儿认出她来,无月教的少主,自从她赠玉,让无月教众在成王墓下帮了他们一回,她便对此人心存感激,只是此时此刻见识到任轻狂的作为,她不愿再与无月教有过多瓜葛。
对这人,自然也是敬而远之。
从鱼儿被抓到此处,宁顾还是第一次得空来见她:“是我,小鱼儿,我有名字,叫宁顾。”她的声音同清酒一般,即便是柔声说话都带着几分冷意,只不过她的音色要更锐利些,似天生有那压人的威势。
鱼儿并没有答话,待得宁顾走到跟前,她取下腰间的玉佩,递还给她,说道:“还你。”
宁顾垂眸看着她,说道:“你可以留着。”
鱼儿说道:“少主好意,鱼儿心领了。只是这无月教的东西,我受不起。我当初便不愿受下,后来一直没能找机会还你,不过也因此得过一次无月教出手相助,日后若是有机会,会答谢少主成王墓下相助之恩。”
宁顾见鱼儿这般急不可耐的想要两不相欠,也不说什么,接过了玉佩。
宁顾缓缓走到冰晶棺前,手扶在棺上,望着里边的女子,说道:“你和她真的很像,连性子也是一样的。”
鱼儿没有说话。她虽不信任轻狂的话,但这事却一直在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缘由无他,一些事实就赤/裸裸摆在眼前——那冰晶棺中躺着的女子与她如此相像!以至于说两人毫无关系,无人能信。
世间哪有这般凑巧的事。
宁顾道:“往年义父为了保存她的尸身,一直将她冰封。去年好不容易从成王墓中取得冰晶棺,将她安放其中。这冰晶棺能保尸身不腐,容颜鲜活,你瞧,她是不是像活着一般。”
鱼儿心想:“怪不得透着一股寒气。任轻狂这人当真是疯到极致,反倒让人感叹了。”
宁顾看向鱼儿,说道:“义父为她发疯发狂,十六年如一日。义父与她相处时最忌人打搅,他生气的样子是很可怕的,你最好不要惹他生气,只要他不生气,你在她祭日之前,便可安然无恙。”
鱼儿皱了皱眉。刚被抓来时,听了任轻狂胡言乱语说着他的过往,知晓了三家恩怨,对自己人生产生了疑惑,又不知厌离和齐天柱如何了,心中担忧,两样事掺杂在一处,心中浮躁焦急,也不待沉下心来筹划,趁着任轻狂到棺
中安睡时,取出了上生偷袭。
结果可想而知,没伤着任轻狂,自己倒是被任轻狂一掌震飞,旧伤添新伤。
她冷静下来,回想一想,也觉得自己太过莽撞了。她不过初涉武艺,如何斗得过宗师之流的任轻狂。任轻狂既然敢让她待在身旁,又怎会惧怕她忽施偷袭。
现在按宁顾的话中之意,任轻狂还不想杀了自己,至少在那冰晶棺中的女人祭日之前不会杀了自己,自己这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只是倘若什么都不做,无异于坐以待毙,也不过早死晚死的差别罢了。
鱼儿正低头苦思脱身之策,奈何手中压根没有能与任轻狂相抗的底牌,抑郁难消,忽然落下一绵软之物盖住头顶。
鱼儿抬头一看,原来是宁顾脱下了大氅盖在了她头上。宁顾半蹲在鱼儿身前,取出一只小瓶:“这是治疗内伤的丹药,一日一粒。不要再鲁莽行事了。”
鱼儿不解的看着她。宁顾却不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如她来时一般无声。
鱼儿皱了皱眉,虽将那丹药收起了,却并不服用,她尚不能相信这人。
晚间任轻狂依旧过来这冰晶棺中与那棺中人同卧,瞧见鱼儿身上披着的大氅后,问道:“顾儿来过了?”
鱼儿道:“嗯。”
任轻狂点了点头,没有后话。
鱼儿心想:“任轻狂虽喜怒无常,行为反覆,但大多时候并不为难我,反而有几分和善,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他倒也会应,是亏了这张脸长得像那棺中女人。只是不知这和善能维持到几时了。”
如此这般又过了三日。宁顾又来过一次,见鱼儿脸色依旧苍白,丝毫未见好转,便知她并未服药,也一眼看穿她是不信任自己,她倒也没就此说什么,只是道:“你那两位朋友虽在牢中,但与义父无怨无仇,义父并没有为难他们。那两人伤势日渐好转,倒是你,届时没见到他们的面,怕是得先病倒了。”
鱼儿心底一颤,宁顾一句话戳中她的命脉。
对于如今的她而言,死不可怕,生离死别才可怕。这世间她最为珍惜的,也不过是与那一行人的缘分。
鱼儿虽然动摇,但仍是说道:“好着又如何,坏着又如何,终究是逃不过任轻狂的掌心。”
宁顾笑了,她道:“心中坚定不移,表面上却装出无可奈何妥协的样子都与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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