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好。”
　　宋见因是开了辆越野来的，司机在车里等着，秘书坐上了副驾驶，姐妹俩在后面落座。
　　剧组大巴在前头开着，越野跟在后头。
　　外头空气燥热，玻璃将不绝于耳的蝉鸣隔绝在外，前座的两个人安静如鸡，车里只有冷风从出风口里吹过带起的细碎轻响。
　　宋见因从车载冰箱里拿了两瓶水，递了瓶给宋见栀，仰头自己先喝下了小半瓶。
　　宋见栀握着冰冰凉的矿泉水，先在红扑扑的脸上贴了贴降温，看宋见因一口气喝这么多，忍不住道：
　　“别喝太快啊姐姐，冰水凉胃。”她看了看外头的大太阳，“虽然今天火气大，但要小心着凉。”
　　秘书在前座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明明白白：可不就是火气大吗，这两天宋总的火气大得吓人呜呜呜。
　　妹妹还是这么贴心懂事，宋见因定定地看了她两眼，眸中的宠溺逐渐掩埋住了狠厉的光：
　　“嗯，我知道的。”
　　“那就好。”
　　宋见栀安心了，自己旋开瓶盖抿了几口水下肚。
　　在外头待那么久，是有些渴了。
　　旋即，她望向前面高高的大巴车。宋见栀想起来自己昨天还跟明绪在微信皮，说她应该喝菊花茶清心降火，明绪恬不知耻地应下，还说要让李曼准备来着。
　　今天明绪姐姐不会真在喝菊花茶吧。
　　宋见栀掏出手机，就要去检查某人喝水情况。
　　宋见因在旁边看着，见妹妹出了会儿神后就打开了微信界面，活生生一副被妖精摄魂夺魄的凡人书生模样。
　　深陷情网不自知。
　　矿泉水瓶上凝聚的水汽让她掌心一片湿黏的冰凉，宋见因手指用力勒在瓶口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小栀。”
　　“嗯？”宋见栀没有抬头，还在打字。
　　宋见因真正想问的是那次的事情，可现在还有司机和秘书在场，虽是亲信，但宋见因不想让妹妹受辱的事人尽皆知。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更何况，她看着现下毫无阴霾的妹妹，实在不忍心勾起她的回忆。
　　宋见因将此事按在心底，过往不急着“翻案”，眼下要着重解决当前的事。
　　“你喜欢明绪。”
　　这是之前就得出的结论，宋见因纵然不满意这个现状，但她从不自欺欺人，冷静分析现状。
　　宋见栀本来被冰水降温的脸上又悄然红了，像春风拂过的桃枝，绽开了嫩粉的花瓣。
　　“嗯……是啊，喜欢她。”
　　宋见因往后一靠，腰肢贴在暗黑的皮质座椅上，揉了揉眉心。
　　“你要跟明绪在一起？”她着重强调，“正式确立恋人关系。”
　　宋见栀一脸茫然：不然呢？
　　难道姐姐以为我是玩弄明绪感情吗，震惊。
　　“我当然是——”
　　“滴——滴——”
　　两声刺耳的长鸣在脑海中响起，堪比脑子里装了街边音响店一样大声叭叭叭，宋见栀扶住了头侧，眉头紧紧皱起。
　　同时，车子一阵颠簸，她没坐稳，整个脑阔撞上了玻璃窗。
　　“系统？？你被病毒入侵了吗！”
　　系统的声音不复亲切，而是刻板的机械音：
　　“警告，在未通告审核前，宿主不得在他人面前表露心迹，侧面承认与天命女主的恋人关系，构造既定事实。”
　　“惩罚措施等同确立关系，请宿主务必注意，严格约束自己。”
　　“构建河蟹再就业环境，遵守再就业计划员工守则，从我做起。”
　　宋见栀：……
　　长鸣声不再响起，系统机械音销声匿迹，宋见栀的脑阔却更疼了。
　　那边司机还在道歉：“刚刚疏忽了，没注意到有一块碎石头。”
　　秘书道：“小心些。”
　　“是，是。”
　　宋见因关切地看着宋见栀，道：“撞疼了吗？”
　　宋见栀揉揉头，道：“没事的。”
　　物理攻击没什么，主要是系统的精神攻击太致命了。
　　车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姐姐仍在看着自己，在等一个答案。
　　宋见栀不敢挑战规则，只能含糊道：“嗯……我有这个打算，但还没确定下来。”
　　她算了算，距离当初说的两个月时间还有一个月出头，宋见栀斟酌着说下去，“我想再考虑考虑，等明绪这场戏拍完，再说感情上的事情。”
　　宋见因追问道：“还需要再考虑，是因为什么？”
　　宋见因很少这么追根究底，一是因为教养习惯，二是因为她总能把对方的心思揣摩得差不离，无需多问。
　　可现在宋见因为了摸清楚妹妹的心思，索性问到底。
　　当初她不就是自认看得透彻，以为妹妹是为了魏骁去为难明绪才没回家，从而让这种事在眼皮底下发生了，直到现在才拨云见月，把事情看清楚。
　　思及此，宋见因心里的自责又多了一分。
　　宋见栀不知宋见因心里的百般滋味，一心只想着怎么绕开系统戒律、合理糊弄过去，慢慢道：
　　“我们俩……挺好的，但还没到确立关系的时机——而且这荒郊野岭的也不浪漫呀，再等等。”
　　跟家人交待感情上的事还是头一次，宋见栀越说越小声，里头的羞赧都要漫出来了。
　　虽然脸红扑扑的，但她语气轻快，提起明绪时泛着甜意，显而易见是陷进去了。
　　宋见因看得清楚，她闭了闭眼，手指在瓶身上轻点两下，眸中雾霭薄云翻涌不休，良久才又看向妹妹，轻声道：
　　“嗯，再等等。”
　　杨柳所说的商讨行程安排不过是句托辞，上了大巴后，杨柳三两句说完，就去找其他人说话了。
　　明绪脸上一片沉静，看不出喜怒来，李曼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杯子递了过去：
　　“明绪姐，你昨天说的的花茶。”
　　明绪接过，握在手里，拧开杯盖轻抿了口。
　　淡淡的清苦味。
　　手机振动了两下，明绪很快拿起。
　　原来是赵茜朵。
　　赵茜朵发了个小视频过来，视频里是一个牛轧糖小摊子，牛轧糖像大理石一样，乳白里点缀着漂亮的棕色细碎。
　　小视频背景音是赵茜朵兴奋的安利：“姐妹！这个老奶奶做的牛轧糖特别好吃，你和见栀喜欢吃糖吗？我多买点带回去！”
　　他们出来拍戏，赵茜朵则去周边体验生活走走看看，基本等同于逛吃逛吃。
　　明绪又看了遍那糖，想到甜甜的宋见栀，虽然不知道宋见栀是不是偏爱甜食，但这么甜的女孩子应该不会不爱吃吧。
　　明绪回复道：“好的，谢谢。”
　　顺带关心了下女明星的偏远乡村逛吃大业，“别在外面待太晚，早点回酒店。”
　　赵茜朵回复很快：“害，肯定啊，江丽跟着呢，我买完糖就回去了#哭”
　　也是，有江丽跟着，没什么好担心的。
　　明绪放下手机，坐了会儿，很想回头看一看身后的越野车，却被层层叠叠的高高的椅背挡住了视线。
　　她只好看看窗外沿途景色，却发现没什么好看的。
　　都在七诀山待了这么久了，也该看惯了，看倦了，明绪却是头回发现。
　　之前和宋见栀一起进出，戴着同一副耳机听歌，竟然从没腻烦过。
　　明绪索性靠在玻璃窗上闭目小憩，手里握着花茶杯。
　　杯中柔软的花在水中沉沉浮浮，落不到底，只能随着动静变换着姿态，颇有几□□不由己的意味。
　　天上云走，地上车行，一行人回到了山脚的酒店。
　　宋见栀在这住了这么久，跟主人一样招待着宋见因，边走边道：“入住办过了吧？姐姐我跟你说，外头街上有家酸辣粉可好吃了，我三天两头地买来吃……”
　　宋见栀边说，边往大巴那头看去，待看到明绪从车上下来，眼里的碎光都明亮了些。
　　明绪也看过来，她微微弯唇，清丽无双。
　　宋见因冷眼旁观，蓦地开口道：“那晚上就尝尝你推荐的酸辣粉。”
　　宋见栀：咦？
　　宋见栀意外了下，她从来没见姐姐吃过外头的小吃什么的，也就是她刚刚说得太兴起才那么一说，没想到姐姐真的要吃。
　　宋家姐妹就在酒店门口站着，明绪也正往这边来，刚走近就听见背对着自己的宋见栀道：
　　“好啊，就在门口这条街上，出门往右走，再左拐，大概有一百米，嗯……”
　　宋见因的目光越过正在措辞的妹妹，直直看向不远处的明绪，语气如常道：“小许，你去买回来，能找到吗？”
　　秘书小许看了眼这架势，又得了“暗示”，当即心领神会，立刻道：
　　“我从小方向不分左右不认，走直路能走丢，高德地图都救不了我，三小姐您方便带我去吗？”
　　宋见栀：“啊？”
　　小许不管那么多，仗着宋见栀脾气好，大着胆子亲亲热热地挽着宋见栀胳膊就把她带走了。
　　留下两个同样腰细腿长的女人面对面站着，像两柱笔直秀丽的雪松。
　　明绪直直迎上宋见因挑剔而微愠的视线，不逃不避。
　　宋见因看了眼腕表，复又看向明绪，嗓音疏淡：
　　“谈谈吧。”


第060章
　　酒店经理殷勤地招待着宋见因，宋见因便让经理把她们带去吧台说话。
　　调酒师看着面前的大明星明绪，和身边那个虽然不认识、但气势极强的女士，他略带紧张地询问道：“两位喝什么？”
　　“两杯白水。”
　　宋见因没有询问明绪，径自定了下来。
　　虽然商场上少不了酒席酒宴，宋见因却不喜议事时饮酒的风气，尤其是要紧而严肃的正事。
　　调酒师为宋见因气势所慑，手快脚快地倒了两杯水出来，随后在经理的眼神示意下离开了吧台区，将这片昏暗而静谧的区域留给贵客。
　　两人面对面坐着，胡桃木桌上是相同的两个淡蓝玻璃杯，谁都没有去动它们的意思。
　　明绪端坐着，目光平和。
　　明绪没有忘记，宋见因曾经阻碍过宋见栀回到自己身边，当初叶子晴劝过她，也安慰过她，直说宋见因不是强权家长，不会勉强栀栀做什么的。
　　宋见因绝对是个开明的好姐姐，从宋见栀能提前回到剧组就可见一斑。
　　那为什么，宋见因匆匆赶到——或者说是恰好在宋见栀戏份结束时赶到，又如此面对自己呢？
　　明绪心里隐隐有所猜测。
　　宋见因开门见山，声音冷硬如砾石，道：“你和见栀在一起的事，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