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温柔
李辞导演只好拖延了陈旭的离组时间,给覃宣一晚上的时间,让她认真地理解角色,找回感觉。
可第二天上午,覃宣依旧没有能达到李辞导演的要求,这场戏再一次NG了。
全组都在等着覃宣的进度,可她却像突然被油蒙了心,她的感情变得很内敛,似乎这一段与李皇分别的戏码,她根本演不出来一样。
中午,烈日炎炎。
李辞导演不得已,让陈旭单独拍摄了这一段剧情,后期再通过技术合成。
覃宣蜷着腿坐在椅子上,脸埋在腿里。
李沉黛刚很李辞导演谈完,她走过来时,就看到了覃宣这一幕。
“姐,姐,你还好吗?”
覃宣闻言抬起头。
她苍白憔悴的面孔吓了李沉黛一大跳。
覃宣没说话。
“姐,你现在是遇到表达上的问题了吗?你试着把你自己带入角色,想象一下最亲近的人离开你……”
“我做不到!”
覃宣忽地打断她,站起身:“我可能真的不适合演戏。”
李沉黛急得要死,又束手无策,她正准备再次去找她的导演叔叔,突然灵机一动,拨通了江离鹤的电话。
地球那一端的巴黎,与中国相差六个小时,现在正是晚上八点钟,热闹的夜才刚刚开始。
法国名流的顶级酒会上,江离鹤穿着长裙侃侃而谈,她声音清冷低柔,很是悦耳,念起英语来,更带了一层朦胧的性感与温柔。
对于别人的问题,她都一一娓娓道来。
大堂里,不少人都在看她。
巴黎人很浪漫,很多来此的欧美明星似乎也被感染,短短一个小时之内,跟她喝酒为她送花的就有四五位。
“嘿,江?”
江离鹤转头一看,是美国女星索拉,去年拍摄一部时代华纳公司投资的电影时,两人有过短暂的交集,那时她就给索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好久不见。”江离鹤跟她礼貌地抱了抱。
索拉眼神暧昧,似在暗示:“今晚有空么,江?”
很少有人能拒绝索拉的地位、魅力,包括女人,虽然在索拉看来江离鹤是铁打的直女,但她自己的魅力十分有信心。
索拉前些年公然出柜,曾在美国同性婚姻合法化之前大肆为LGBT群体发声,全球影迷都知道她的性向。
江离鹤正准备开口拒绝她,李沉黛的电话恰到好处打了过来。
江离鹤原本打算下意识地拒绝,毕竟在晚会中途离场的行为很不礼貌,但她即将按下挂断键的手指顿住了。
按理说,李沉黛不会遇到什么问题,需要来联系自己的。
现在她直接打了自己的电话,很有可能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覃宣。
想到这一点,江离鹤作为一个人本能的抵触情绪让她更想挂了电话,可理智控制住了她的动作,有关覃宣的事,她必须要听。
“重要的人?”
“抱歉,国内的电话。”
江离鹤对她歉意一笑,索拉点点头,识趣地走开。
出了大堂,花园里少了里面的嘈杂与应酬,空气清新,江离鹤找到一个偏僻角落,接起了电话。
“喂?”
李沉黛年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她很机灵,三言两语给江离鹤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江姐姐,我知道您没必要管这事,可是对于覃宣来说这是大的不能再大的事了,希望您能帮一帮她!”
江离鹤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思考了片刻,她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给我订一张飞西安的票,我一会儿就去戴高乐机场。嗯,就今晚。”
虽然电影节并没有正式结束。
第二天上午,李辞导演亲自上门来安慰覃宣,让她慢慢调整状态。
傍晚时分,覃宣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她懒得应付,把头发随便一扎,穿着短袖黑裤,素颜打开了门。
刚刚打开门,她就定住了。
江离鹤披着长发站在门口,踩着高跟鞋低头看着她,眼里暗流涌动。
“江……江老师?”
覃宣懵了。
她面前的人风尘仆仆,看到自己的一刻,微微皱了皱眉,目光里多了一丝不明显的心疼。
江离鹤一言不发,牵起覃宣的手腕,拖着她往外走。
覃宣脸上忽然烧了起来,多半是因为羞愧。
江离鹤想必已经知道剧组发生的事情了。
所以才会在电影节还没结束就赶回来了。
江离鹤一直牵着她来到舞蹈室,她打开门,按开了舞蹈室里的白灯。
白亮的灯光如水泻下,光下只有她们两个人。
覃宣双目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隐忍地咬着唇,不想再露出更多脆弱的情绪。
江离鹤看着她,把她拉了进来,关上门。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一言不发。
覃宣咬着唇看着她,额头上的疤痕浅浅的,视线深深的。
江离鹤脱下大衣搭在一旁的把杆上,从手腕上取下发带,将长发束起,然后一一摘下衬衫上精致的袖扣、胸针,最后,脱下高跟鞋,赤脚站在地毯上。
她的脚背性感地弓起,脚腕上有高跟鞋带来的红色磨痕。
这一长串动作行云流水,覃宣愣愣的。
江老师这是什么操作?
把她拉过来……就,脱衣服吗?
江离鹤解了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领口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接着挽起袖子,身上只留一件衬衫跟略宽松的黑色长裤。
她看着覃宣,对她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我今年三十三岁了,很多人说我再也跳不了云桥了。”
第24章 江老师的云桥
云桥。
覃宣很久没有从江离鹤口中听见这两个字了, 但她永远记得江离鹤的云桥。
在让江离鹤一舞成名的那次春晚上,江离鹤做了云桥,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为她行云流水的云桥倾倒。
有的人云桥是流畅美, 有的人云桥是潇洒美, 有的人云桥是力量美, 而江老师的云桥,是完美。
江离鹤并不是跟自己一样专业的舞者, 她却对自己要求颇高,从习舞开始就非常刻苦, 因此落下了严重的腰上,自从她二十七岁以后, 她几乎没有再做过这样伤腰的舞蹈动作了。
除了有一次,她矫正覃宣的一个舞蹈动作,特意跳了一组包含云桥在内的舞蹈动作,只是一段动作而已,当时覃宣都看得十分心疼。
三十三岁了,对于一个舞者来说,还能起舞,还能下腰抬腿, 做自己最爱的舞蹈动作, 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不要提她还有那么多年练舞积攒下来的腰伤。
江离鹤自身一举一动都备受人们关注,业内都知道她有严重的腰伤, 所以断定她不能再跳《梦里千山》、不能做这样伤腰的舞蹈动作,很多人扼腕叹息,对这样一位出色的舞者表示惋惜。
可江离鹤从来没有回应过这些话题。
即使所有人都认定她再也跳不了云桥了,她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不。
江离鹤微微活动了一下腿:
“可是她们怎么知道我不可以呢?只要我觉得自己可以,我就可以跳云桥。”
江离鹤冲她笑了笑。
接着她往前一步,助跑,赤脚踩在舞蹈室木质地板上,起跳。
线条充满了美好,就连散乱的发丝都赏心悦目。
她的身体腾空而起,两条笔直的腿在空中打开到了极致,两手自在随意地放在腰侧,腰际的白色衬衫因为剧烈的动作在下滑,露出了她的腹肌与腰线。
她的腰很有力量,她的平衡感,她的爆发力,一如当年的巅峰状态!
她的头部纹丝不动,整个身体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没有借助任何手臂的力量,没有任何摇摆与失控,前空翻落地后,她稳稳地站定。
优雅,潇洒,飘然而下,游刃有余。
这一动作在她做来,舞如其名。
覃宣对于自己的舞蹈功底一直都很自信,她也相信江离鹤的实力,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江离鹤这么多年的水平,没有丝毫的退步。
一直在打转的眼泪此刻夺眶而出。
这就是她曾经那么喜欢那么喜欢的人啊。她不是戏子,她不是大明星,她真切地热爱着自己的事业与兴趣,她是真正的殉道者。
江离鹤微微喘气。
“还是老了,以前做云桥很轻松的。”
覃宣摇头。
她说的轻描淡写,似乎三十三岁的“老舞者”,做云桥是多么容易的事一样。
“你看,我说我能做到,我就可以做到。”
江离鹤挽起因为云桥而散乱的衬衫袖子,一步一步走到覃宣的面前来。
“所以,你也一定可以做到的。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如此抵触这一段剧情呢?”
这么多年了。
覃宣心头有一道疤,从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哪怕是当初的江离鹤,也不可以听,每次一触及到这一片让她心如刀绞的记忆,她总会下意识地逃避,把自己封闭起来。
覃宣咬着下唇,眼睛已经憋的通红。
江离鹤拂了拂她的乱发:“你叫了我这么久的江老师,那我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你的老师了。”
她聪明绝顶,怎么会不知道,让覃宣如此失态如此介意的事,一定是当年覃宣就缄口不提的事,家里的事。
覃宣往后退了一步,又下意识想要逃走。
可门早已被江离鹤反锁了,她走了没两步,背后的江离鹤就追上来,温柔而有力量地捏住她的胳膊。
“三十岁的江老师不能听,那三十三岁的江老师可以听吗?”
我一直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愿意等,等你亲口告诉我,哪怕分开这么久,这种心情也从没有变过。
她们都很想要彼此的坦诚。
覃宣猛地捂住脸,沿着墙角蹲了下去。
这么久了,她终于忍不住了。
从覃宣记事起,她的妈妈就是一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女人,她的妈妈可以美到那种不需要精心打扮的程度,可她的妈妈却险少与她说话。
覃宣小时候翻到她妈妈的相册,看到了里面一沓一沓的照片。
她的妈妈穿着白色纱裙,白色鞋子,高仰着头,踮起脚尖,跳着芭蕾,亦或是穿着紧身衣在压腿,下腰,镜头正好捕捉到她额头的汗。
跳着舞的她妈妈那么美,小小的覃宣也决定要学舞蹈,她要像她妈妈一样美。
可她的妈妈却一次都没有为她跳过一支舞。
哪怕覃宣的舞蹈拿了全校、全区、全市舞蹈比赛的第一名,她的妈妈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言,没有鼓励,甚至不愿意多提舞蹈的事。
那时的覃宣并不懂,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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