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墙回到了教室。
　　脑海里一幕幕的画面无法抽离，她无助地趴在课桌上，身后还是她不久前抄在黑板上的每日一题。
　　学校里有四个男老师，年纪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对她都很客气，没有任何的出格言行或者举动。
　　许蒹葭以为这里的人虽然贫穷没受过教育，对她却还算礼貌，心想他们的素质也不算很差。
　　没想到啊，是那些人对自己根本不感兴趣。
　　外面飘起了大雪，草垛上的人应该早走了。
　　许蒹葭想起这个叫“俊儿”的女孩子，她常年梳着短发，有一次下课了在她后面拍她的背：“老师你辫子上有粉笔灰，我帮你拍拍。”
　　“嗯！”
　　许蒹葭猛的坐直身子，嘴部颤抖，她拿手拍桌子，眼泪顷刻落下。
　　没有第一时间上去阻止，她非常自责。
　　屋外北风很大，乍一听像嗷呜嗷呜的怪号声，屋子里年轻女老师的哭声同样很大。
　　片场很安静。
　　所有人都被覃宣的表演打动，只有正好松动一下脖子走神的李沉黛看到了教室外站着一个人。
　　李沉黛惊讶地张大嘴巴，女人急忙对她比了一个噤声手势，示意她不要打扰覃宣。
　　江离鹤站在教室外，透过一扇窗凝视着里面哭泣的覃宣。
　　她这位小女朋友恐怕又是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才哭的这么真切。
　　许蒹葭一边流眼泪一边给她的爸爸打字发消息。
　　父女俩这么多年没好好聊过天，微信框里都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东拉西扯，时间跨度动辄几个月。
　　许蒹葭打了好长一段字，询问她的律师爸爸法律上的事。
　　有好几次眼泪掉在屏幕上没发打字，她用左手擦拭，继续打字。


第63章 礼物呢？
　　覃宣的脸哭得红红的。
　　摄影师起身走到她身边, 给她面前的手机屏幕一个特写。
　　覃宣依旧流泪不止，教室里的人都没怎么打扰她。
　　江离鹤低着头, 戴着红色的针织帽，身后是呼啸着的风雪, 教室里的光柔和打在她面部, 她的眉头慢慢皱起来。
　　今天是圣诞节, 十二月二十五日，她为了贴合节日特意带了红色的帽子, 飞机转车辗转了近七个小时来到这里，看到了小女朋友哭泣的脸。
　　不过值得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某一年圣诞时的零碎画面。
　　那时那档选秀节目已经进入收官阶段, 出道的成员也基本已经决定好了，节目录制不过是走个形式, 节目组发起火锅宴，邀请成员和导师们聚在一起吃火锅。
　　相似的节日，相似的雪天，唯一不同的是，那是江离鹤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对覃宣心动的时候。
　　大家热闹地围坐在长方形木质餐桌上，面前是北方地区独具特色的铜火锅，白汤在铜锅里翻涌着，冒起阵阵白气。
　　录制的大厅里布置了圣诞树和节日一串一串的灯笼灯, 大厅中央最高的圣诞树最上面挂着导师的名字, 下面依次是每个学员的名字，树边上点缀着小礼物。
　　覃宣翻来覆去的看觉得很满意，因为她是人气到那个时候已经飙升到了全团最高, 所以的她的名字在所有学员的上面，在江离鹤的下面。
　　精致的木牌上，两人的名字一上一下。
　　覃宣恋恋不舍地看了好几眼，被学员们笑着推到导师旁边。
　　那时候她跟江离鹤的宣鹤cp已经很成气候了，节目组有意安排覃宣与江离鹤坐在一起，等到节目播出，又会有不少的热度。
　　至于覃宣会否被骂，则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那会儿是覃宣跟江离鹤表白被拒的一个月后，两人之间并没有私下的交谈，上一次私下的交谈还在那个令人尴尬的表白失败夜晚。
　　覃宣硬着头皮走过去，在江离鹤旁边如坐针毡。
　　摄像机就位，学员们一一入座。
　　这次聚餐没有剧本安排，能不能抢到镜头全看学员们个人的发挥，能不能找到和导师互动的机会，或者出个洋相，博得镜头，全看学员自己的本事，覃宣只想安静如鸡吃完这一顿饭，恨不得所有人都来找她旁边的江离鹤蹭热度。
　　“出道夜准备的怎么样？”
　　覃宣低着头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酱料，冷不丁听见身边的人问她话。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突然cue她？
　　“您？跟我说话……？”
　　覃宣目光游移，不敢正视江离鹤又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在冷落她，于是艰难应付。
　　面前的白锅滕升起白气释放了大量热量，覃宣隐隐觉得自己也开始热了起来。
　　“不然呢？”
　　江离鹤回了她一句。
　　“还……还可以。”
　　江离鹤扫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镜头很有眼色地移开，画面里的人变成了看上去是过来帮覃宣解围的陈媛与江离鹤。
　　覃宣脸颊开始微微发烫，手足无措，越来越紧张。
　　她起身探身到隔壁桌的红锅里，夹了一大块牛肉过来，想都没想就送到嘴里咽了下去，很快花椒和辣椒的麻辣呛人的味道就淹没了她，覃宣似乎被辣到，她面红耳赤，时不时喝水，总算掩盖住了异样。
　　谁知江离鹤被她这边的动静惊动了。
　　“怎么回事，不是不能吃辣么？”
　　她递过来一张湿巾。
　　镜头重新回到“被辣到”的覃宣身上，陈媛苦笑着走开了。
　　“……看到红锅了，一时兴起就吃了一点，咳……”
　　覃宣眼里含泪。
　　“呵。”
　　江离鹤被她逗得轻笑了一声，余下时间都在跟她交谈。
　　学员们很有眼色的没有上来打断，转而去寻找其他三位导师。
　　期间覃宣喝了太多水去了一趟卫生间，等她出来时候发现江离鹤在隔壁休息室门口倚门站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江老师……”
　　江离鹤笑了一下，“这个送给你。”
　　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包装袋，里面放着一枚闪闪发亮的胸针。
　　覃宣瞬间盯住了它。
　　胸针上嵌着一颗浅粉色的钻石，闪闪发亮。
　　这是江离鹤代言的顶奢品牌做的圣诞款全球限量胸针，助理送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本来没打算用，正要随意丢到衣柜里当个摆设，却突然想起一个小朋友可能似乎喜欢粉色。
　　就带到了大衣口袋里，随手掏给了小朋友。
　　小朋友果然很喜欢的样子。
　　“给我的吗？！”
　　覃宣就要伸手去接，在伸手的一瞬间却又缩回去了。
　　看起来很贵……
　　江离鹤皱眉，上前一步，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地把胸针往前一送，沉声说道：“你要不要？”
　　覃宣腿软了一下。
　　“要……”
　　江离鹤两根手指捏着透明塑料袋，往前一送。
　　覃宣接在手里。
　　江离鹤这才舒展了眉头，正转身准备走，覃宣却叫住了她。
　　“嗯？”
　　回头看见这孩子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江老师，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圣诞礼物。”
　　覃宣穿了一件深蓝色针织衫，把胸针贴到胸口，大胆说道。
　　“你误……”
　　江离鹤正准备开口解释，不要让覃宣误会她的行为，她只是随手送喜欢的后辈一个胸针而已。
　　覃宣的眼睛bulingbuling的看着看，双颊泛红，抿着唇。
　　第一次的圣诞礼物。
　　江离鹤再没法解释这个胸针的来历，她动了动唇：
　　“无事就回去吧，好好准备出道之战。”
　　江离鹤转身走了。
　　她回到了家，看剧本，看合同，却都看不到心上。
　　心里暗潮汹涌的都是覃宣。
　　当晚睡下之后，她做了一个梦。
　　第二天早上的醒来的时候，江离鹤罕见地心烦，她给小天后曾露发消息。
　　【怎样拒绝一个小孩又不让对方伤心？】
　　曾露骚惯了，秒回。
　　【直接拒绝呀，你拒绝的小孩子都能组团出道了，你闲的呀？】
　　“……”
　　【是女孩子，我昨天还梦到了这件事。】
　　对面曾露显然被震撼到了。
　　【好啊！你居然变姬了？这种好事怎么不早点通知我？你知不知道圈子里让我打听你性向的好几个女星听到你是直的之后心都碎了一地！说吧你要便宜谁！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你想多了，我没有姬，你还不了解我么？只是这孩子的事让我最近有点费心思，所以才梦到她的，并不是你想的那种梦。】
　　曾露秒回：
　　【可是一般人你根本就不会去操心啊。】
　　江离鹤不说话了。
　　她没办法回复了。
　　背后的风大了些，从江离鹤领口灌了进去，她回过神，过去的记忆消散。
　　教室内的覃宣拿手背抹泪。
　　“CUT！今天就收工啦！”
　　池轻满意喊道。
　　李沉黛忙走过来，推了推覃宣，“覃姐，看。”
　　覃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窗外穿着黑色羽绒服穿着红色帽子的人，她怔了有十几秒钟。
　　接着覃宣蹭地站起身，胡乱抹了两下眼泪，冲出教室门。
　　老式教学楼只有一排教室，窗户外面是露天的过道，外面风雪交加，江离鹤怕打扰自己，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了。
　　“江老师，你怎么跑来了！”
　　“下这么大，你怎么来的！”
　　覃宣跑过来有点急，她撞到江离鹤冰冷的羽绒服外套上，踩到了江离鹤沾满泥水的皮靴，江离鹤被她撞的踉跄了一下，右手牵住了她的手。
　　覃宣瞬间就感受到了她冰凉的手指。
　　“咦，都红了！”
　　她举起江离鹤的手在自己手里揉了揉，又看到江离鹤左手还提着行李箱，睫毛湿漉漉的。
　　有冰雪挂在她脸上，融化后，睫毛也被沾湿。
　　“这一段不好走，你不会是走上来的吧！”
　　“我没想到这里不能开车……”
　　“啊啊啊啊快回家！”
　　覃宣不由分说抢过她的箱子，抓起她的手快步回到了住的地方。
　　先放下箱子，脱掉她的羽绒服外套和帽子，将人按在床边，又要伸手去脱江离鹤的靴子，江离鹤按住她的手，笑容有点不好意思：“我来吧，不用你做这个。”
　　覃宣撇嘴直起身，跑到浴室打开热水器：“那你休息一下，马上就可以洗澡了。”
　　“嗯，咳咳咳……”
　　江离鹤一连咳嗽几声。
　　覃宣打开热水器，三下两下脱掉了自己的外衣，跑到客厅接了一杯热水，又一溜烟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