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夜里又出门了
同里间的二人道了一声,夏清舒与季迁遥来到了杂草丛生的小院里。
“那把锈剑的事,你怎么看?”二人并肩停住脚步,季迁遥开口道。
“那把剑如若能克制树棺人,蔡姑娘应当会对它有不适的反应,可是她先前的反应,很是自然,不像有假。两种可能,一种是这把剑只对单独的树棺人有克制作用,比如那个鹅黄树棺人,只有它惧怕这把剑,其他的树棺人不会。第二种可能,这把剑只对死尸入棺的树棺人有用。蔡姑娘同其他树棺人最大的不同便是。昨天同那个树棺人交战之时,我发现了,她左侧的脖颈上有一条疤痕。”
“你是怀疑这些死尸入棺的人,生前就是被这把锈剑杀死的?”
“没错。”
听夏清舒这么分析,季迁遥悬着的心又下落一些。她们手里有了克敌之物,便不像先前那般弱小胆怯了。
鸡汤熟了,流烟用翻腾出来的缺了角的瓷碗装起,摆放在厨房的灶台边上。
“可以喝鸡汤吃鸡肉了!”杨晞羽欢快的声音从屋里头传了出来,旋即一股浓厚诱人的味道也飘荡了出来。
夏清舒与季迁遥相视一笑,双双转身,往回路走去。
刚要踏进厨房之门,杨晞羽端着一碗鸡汤急匆匆地跑来。
夏清舒将季迁遥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揽住她的腰肢,让杨晞羽先过。
“你们吃好喝好,我去里头吃。”杨晞羽双眸一切看着鸡汤,一下瞥着地上的路,急着要到主屋内陪蔡竹君。
季迁遥与夏清舒定着看她奔去的方向,几下便明白了。
“一动一静,很相配呢。”季迁遥望着杨晞羽“突突突”奔跑的背影,含着笑道。
“我们也很相配的。”夏清舒也笑了,手上用力,推着季迁遥的腰往里走。
***
小跑了几步,杨晞羽来到了主屋。屋子里头,蔡竹君直身站着,半身皆沐浴在阳光里。
她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睁开眸子,望向门口。她知道来的是杨晞羽,杨晞羽的脚步声与别人不同,她能很快地辨认出。
杨晞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放慢了脚步走到蔡竹君的身边。刚出炉的鸡汤很烫,杨晞羽抓着碗沿的手指都被烫红了。
“去桌前坐着吃。”蔡竹君身上木化九成,也就脑袋能动动,她的下巴朝那方桌扬了扬。
杨晞羽摆摆脑袋:“我要站在这里陪你。”从破损的窗户里透进的阳光也洒在了杨晞羽的身上,她与蔡竹君沐浴着同一片阳光。
见杨晞羽执拗地站住了地方,蔡竹君知道自己的言语没多大作用,也就顺了她的意。不过她也不可能让杨晞羽一直端着一只烫手的碗。
眯了眯眸子,蔡竹君动用了灵力。一根粗壮的地茎从地里钻出,先端绕成一个圈形的支架,托在杨晞羽瓷碗的下方。这样她就不需要用手拿了。
“再过来一点。”杨晞羽瞥了瞥自己同蔡竹君的距离,用腾出的手拍了拍地茎。她嫌自己离蔡竹君远了。
地茎中部一扭,那碗朝着蔡竹君移了一步。杨晞羽便挨着蔡竹君站着,十分满意。
“过一会儿,不烫了,我就可以自己端了。”杨晞羽嘴里塞着大块鸡肉,含糊地说。蔡竹君晒着日光就是为了储蓄灵力,自己来陪她,反倒将她的灵力耗损了,这也太不合算了。
“一点点灵力,没关系的。”蔡竹君侧着脑袋看着杨晞羽吃得一脸欢快,宠溺笑着。
在蔡竹君面前,杨晞羽可以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喝汤的时候吸溜地喝,也不管声音大不大。
蔡竹君看着她津津有味的样子,忽然对鸡汤的味道生出了好奇之心。
“阿羽。”蔡竹君轻声地唤。
“怎么了?”杨晞羽抬头望向她,双眸澄澈如山泉,只是这唇上沾着一圈搞怪的汤汁,让人忍俊不禁。
“尝尝你的鸡汤。”蔡竹君盯着那碗里,默默褪去了身上的木性。
杨晞羽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她端起鸡汤,绕过地茎,面对蔡竹君站着:“我还以为你只能食素,不能沾荤呢。”
“只是食素多些,并不是不能沾荤。”
杨晞羽很高兴,眯眼笑着,能与喜欢的人分食喜欢的食物,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
她舀起一大勺汤,在碗沿刮了刮勺子下端的汁水,待鸡汤的热度散了些,送到蔡竹君的嘴边,“这鸡汤的味道很好的。”
蔡竹君将嘴松开了一条缝,杨晞羽将汤水送入。浓厚醇香的汤汁滑入腹中,蔡竹君眼前一亮:“味道确实很好。”
那些逾过百年、十分遥远的记忆被这勺鸡汤勾了回来。那些被时间长河消抹的五感、六欲、七情一点一点地回到了蔡竹君的身上。
一根线断掉了,载着“怪物”二字的风筝随风飘走。这一刻,蔡竹君觉得自己是人。
凝眸望着这个给予自己新生的人,蔡竹君忽然道:“阿羽,吃饱喝足后你就要开始习武了。”
“习武?”杨晞羽又从碗里舀了一勺飘着肉丝的汤,吹凉之后送进了蔡竹君的嘴里。
仔细地往蔡竹君嘴里喂完了汤汁,杨晞羽偏着脑袋同她对视:“你会教我吗?”
“自然是我教。”
“我会好好学的。”杨晞羽双手捏着碗沿,眼里眉梢都是笑,语气很认真,像是誓言一般,“过了这一关,我们还要一起走得很远很远。”
***
天色未暗,天边就飘来了几朵乌云,遮挡住了傍晚美丽的霞光。乌云很低,衍生遮掩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让高阔的天改头换面,低矮、阴沉、压抑。大雨欲来。
主屋的后墙破了一个大洞,此时,冷风正往内灌着,不能呆。
五个人聚在偏侧的厢房里,点着两根蜡烛,低声谋划着什么。
树棺人喜欢黑夜行动,这是与它们自身特性相悖的一个习惯。在白日,若有烈日,它们就能源源不断地汲取灵气,化为妖性所能利用的灵力。它们的战斗力不会削减得那么厉害。可在夜晚,它们同蔡竹君一样,只要它们身上的灵力耗尽,就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这是百年的树棺密闭造成的自身克制。
相生相克,天地自然不会允许过分强大的东西存在。
“树棺人不懂思考算计,这对它们来说,是致命的弱处。”蔡竹君的不大的声音传入了四人的耳中。
季迁遥:“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陷阱。”蔡竹君答,“就像古时狩猎用到的陷阱,将它牢牢的困住,再一剑击毙。”
蔡竹君一边说一边动手做了起来,在她手中,藤条左右穿梭,很快就编成了一个硕大的网。
蔡竹君将网挂在了房梁上,左右各一,“只要藤条抓到它们,会立即带着它们腾空。你们记住,泥地对于树棺人也是一大克制。树棺人身上的木性会从泥地中汲取水分与养分,制成灵气,切断了这条路,它们的威力也会极大地缩减。”
夏清舒点头,将蔡竹君所说的话,牢牢地记住了脑袋中。
话音刚落下,厢房的破纸窗里就飘来了一阵花香。
蔡竹君闻到,嘴角一勾:“它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跟蔡姑娘和杨姑娘这一对比,夏将军和长公主就有点老妇老妻了。没关系,老妇老妻有妇老妻的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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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笔芯~
第72章 碎片之奇
花香愈发地浓厚, 表明树棺人已迫近屋子。夏清舒握住锈剑的柄, 将剑身从剑鞘里缓缓抽出。
“在这边!”锈剑刚出鞘,剑身便萦绕上了一层金黄的光, 夏清舒没有施力,剑身却自主抬起,剑尖指向了厢房的门口。
那儿的门没有拴上, 掩着,后头抵着一张矮凳, 有风往缝中灌着,矮凳正缓缓向后退。
突然之间, “砰——”的一声, 那门被一股强劲的力推开,握着长剑的鹅黄树棺人破门而入。
“只有一个?”树棺人一踏入厢房,便朝夏清舒攻来, 夏清舒提剑抵挡, 分神问道:“蔡姑娘,这个是真身还是分身?”
蔡竹君眯着眸子打量着它, 还未回答, 头顶上方又传来一阵巨响,一个矫捷的身影从屋瓦中穿入,被它弄碎的瓦片停驻在空中, 聚成一个球形朝着蔡竹君袭去。
“流烟,带着她们两个离开!”蔡竹君喊道,房间太小了, 树棺人大施妖性,必会伤及无辜,进而使她与夏清舒分心。
“明白。”流烟沉声应道。
聚成一团的碎瓦砸了下来,蔡竹君用藤条织了一张大网,将每一个碎片都拦截在半空中。
流烟带着杨晞羽和季迁遥在藤条大网下迅速穿梭,出了厢房。
“要小心!”杨晞羽出门之后朝屋内嚎了一声。
蔡竹君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轻声道:“知道的。”
攻击无用,树棺人翻身向下,用长剑刺穿了蔡竹君编织的大网,低吼着朝蔡竹君攻去。它的双眸浑浊而扭曲,随着进攻,时而上下翻转,时而左右晃动。
蔡竹君身影一晃,留下一抹青光便消失不见。树棺人浑浊的眸子一定,侧身,寻到了蔡竹君的身影,长剑高扬,用力一劈,凌厉的剑气开山破土般袭来。
蔡竹君用灵力操控藤条与地茎来设置屏障,遮掩自己的身子,混淆树棺人的判断。而后闪身飞到树棺人的背后,手中化出竹棍,以竹棍袭之。
这厢拼杀,多以灵力攻守,你来我往,速度很快,两抹不同色彩的光在厢房内跃动。
夏清舒那厢则不同,双方皆是用剑,如武林中的高手过招一般,一招一式皆是实打实的。
夏清舒心下纳闷:为何同自己交手的这个树棺人不用妖性呢?莫不是这把锈剑可压制树棺人的灵力?
来不及细想,略一分神,她便被树棺人寻到漏子,狠厉的长剑划破了她的衣衫。好在她及时向后退去,没让剑尖再近半分。
“时机差不多了。”蔡竹君喊道。
夏清舒扫视一圈,发现自己同两个树棺人皆站在了陷阱里。她反应了过来,往后头一跃,蔡竹君发动灵力,藤条垂下,将树棺人捆起,包裹成藤球。
藤球将两个树棺人缠住,而后迅速升高,悬挂至半空。
被困在里头的树棺人发出奇怪的吼声,两层金光包裹着藤球。紧接着,两个藤球受到灵力驱使,在空中不断靠近。
“不能让它们合体!”蔡竹君大喝一声,话音未落,身子便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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