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炮灰在古代教书
许珍再次听到李三郎声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前段时间听到这声音,似乎是两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李三郎变声期没过,慷慨奔赴黑水,帮自己和小家伙攻打胡人。
没想到如今,自己要为了小叫花而攻打李三郎。
这世间总是有许多不能如意的事情。
她远远望去,想到了先前女主所说的天下陪葬,想到了小叫花身上治不好的病,想到了那坐在路边哭诉国之不国的老国公。她深深的沉思着,战场刀剑无眼,由不得她这么思索。
身边小将喊道:“将军!”
许珍回过神,含糊不清的说:“别急,他没法打过来的。”
那头李三郎又听见了。
他高声说道:“我打了百场战,还没怕过谁!”
许珍笑了起来,同样抬声问李三郎:“你就没有怕的人吗!”
李三郎扯着嘴角厉声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怕我那严肃的外祖父,也怕我那差点死在狼谷关的阿兄,还怕两个住在胡地的人!怎么,你想去把他们请过来威慑我吗!”
他平日没这么多话。
今日不知为何,见对面那带兵的,有股强烈熟悉感,导致这会儿废话这么多。
说完之后,李三郎气的自己骂了自己一句。
许珍听到胡地两人,知道应该就是自己和小叫花了。
得知李三郎没忘记自己孜孜不倦的教诲,她抚掌说道:“哎!太好了!”
李三郎皱眉,觉得这新来的谋士不太正常,身边李家谋士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他们三万大军,我们十万,随时可攻。”
李家这边,早已等不及了。
李三郎闻言后点头,抬手,后勤远远撤离,抱着白布开始扎军营,摆放粮草,而许珍这边,同样击鼓,将粮草护到最后。
万人大军在广阔背山靠海的官道上对峙。
下一秒,李三郎那双粗粝的手在空中狠狠放下,他喊道:“李家大军!”
气势震得雨幕腾飞。
在他下一句即将出口之前。
许珍勒着暴躁的战马问:“李三郎,我再问你一句,若是那镇北的人过来了,要你撤军,你撤还是不撤?”
镇北的人过来?许小春和先生怎么可能过来。
李三郎正想冷笑。
却忽然觉得对面那名谋士兼将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驾马的那个软甲女子,见她面容陌生,稍稍安心,又见她身形熟悉,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镇北的人……
是先生吗?可许先生不帮许小春打天下,干什么帮长安妖妃打天下??
雨水变大,滋滋的浇在地上留下水坑。
官道上无人说话,只有击鼓声,咚咚的缓慢敲响。
击鼓过三声。
李三郎目光逐渐坚定,他咬牙切齿,最终下了决心,朝着许珍狠声说道:“不撤!!我们兵家,是为了保卫君王而生的!”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儒家管天下,兵家守天下。
到了这一步,不论谁来,都无法让他后退。
李三郎自言自语般重复道:“兵家,要守天下的。”
许珍见他如此,面露笑容高声说:“如此甚好!作为先生,我很开心见到你这番成长,可为了我心爱的妹子,我却不怎么乐意你这么干。”
她握着腰间的小剑。
在对面李三郎说下“随我冲!”之后,她同样朗声吩咐道:“摆阵!”
春雷隆隆作响。
一场北方的战役,毫无预兆的开始了。
第82章 八十二个宝贝
十多万大军持刀交锋, 杀喊声遍布方圆百里,渭水淌淌,天边紫雷晃动, 山上泥石如洪水般泄下。
细雨朦胧中, 一支飞箭横空而过,擦着许珍头盔的羽毛飞向远处。
许珍自己吓了一跳,身下战马受惊吓,同样暴躁不已。
李家军见状气势更甚,举刀飞奔。
许珍被身边小将请到最后坐镇。
对面那李三郎已经目标对准许珍,奋勇着用尽全力杀了过来!
两边大军不曾退缩,呐喊咆哮。
许珍早在两军交接之际喊人布阵, 如今四角士兵举盾刀向前,中间为骑兵以及举旗的将领,强弓劲弩在后排进行射击。如此形成一个常阵, 以两侧的步兵的灵活性来攻打李家军队的薄弱中后方。
李家原本整齐的军阵步伐果然乱了!
李三郎皱眉愤怒, 对后面喊道:“先打他们步兵!”说着自己先驾马跑到旁边, 挥刀砍杀长安士兵。
李家气势重新燃起。
此刻许珍高声又喊:“派援军!”
援军??这群人还有援军?
李三郎瞪着眼无比震惊,他手下动作一顿,放眼望山, 见到远处山坡浩浩荡荡的奔下一片举着火把的人,声势壮大, 看起来人数至少有一万。
这和李三郎知道的差距太大了!
击鼓声敲响!
咚!咚!咚!
弓箭手在后排不停的射箭造势,那轰隆脚步声似乎重了些。急急如雷,被掩盖在鼓声、号角声以及落雨声中。
……可不管怎么听, 都不可能有一万人!
李三郎很快反应过来,对面这是在耍诈营造氛围!宫中内应说的情报不会作假,既然是三万兵马,那就是三万!不可能是六万!不然长安岂不是成了空城。
对面的人下山以后,李三郎眼力好,逐渐看清楚了。
那哪是一万兵马!
不过就是一群人站的比较分散,而且左右手还举着稻草人罢了!
李三郎气的眼都红了!他从马屁股后边扯出旗帜,抬手举在半空喊道:“诸位!别中计!他们不过千人援军!走!!跟我继续杀!”
“噢!!”李家军齐齐应答。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刚刚那一通干扰,导致李家军队的气势已经涣散。
起先一鼓作气,随后被常阵打乱节奏,又被骗说有援军,虽然李三郎破了谣言,可一群人内心仍然担忧。
这一场仗。
在李家军队看似无比占优的条件之下,许珍带领的三万兵马,不停更换阵型,从而和十万人马,竟打的不相上下!
两边各有伤亡。
李家的好不到哪去,长安军,似乎也不如将士们先前想的那样糟糕。
在经历一下午的战斗后,众长安人士看向许珍的眼神多了一抹崇拜,这新来的谋士,终于不是个草包了!
夜幕到来,两军鸣钲休战。
许珍一行人在路边扎立草人点了火把,继续营造士兵众多的气氛。李三郎愤然甩鞭,将刀剑丢在地上,身边副将谋士好严相劝,说那谋士奸诈。
李三郎捂着额头说:“不、不是的,那人是——是斗不过的,可她为什么,为什么教的是让我们治理天下,自己做的,却是扰乱天下。”
无人能回答他。
深夜天空繁星错乱。
李三郎盯着桌上的军图,眼眶蓄泪,他握拳想着:先生,你的才华,怎么用来祸害苍生了!
军帐静谧,放哨的紧紧环绕四周持刀站着。
在距离此地几十里外的长安。
幽蓝色的宫殿里,和这里的荒芜混乱截然不同,宫殿依旧到处弥漫笙歌曼舞的颓靡气氛,琴瑟奏乐的声音不曾停下,宠妃拢袖半靠在金色的龙榻上,手中举着个青铜手镯看个不停。
金色的石灯在殿内流淌出蜿蜒的火光,舞女依旧不知停歇的跳舞,案几两侧坐着四五名被宠妃青睐的谋士,皆是端酒观戏,笑意满面。
坐在案几边谋士之中,内心各有千秋,他们有心存异心的,也有真心想要助宠妃收拢天下的,现在宠妃如此颓废,有人开心,也有人忧心。
从远地而来的某位谋士喝了酒,脑子发昏,等头脑温度升高后,终于小心的迈着步子,走到宠妃身边,认真的提意见说:“陛下,天下大乱,长安也该选单独一家学说,来进行管理了。”
幽幽琴声拨弄中,叮的一声作响。
宠妃回过神,她将手镯收起,淡淡瞥了这人一眼,问道:“你待如何?”
谋士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说:“臣觉得,法家正好。”
殿堂内立马有青铜酒杯被打翻,发出砰砰落地的声音,有人提着裙子跑上来喊道:“不可!不可!”
支持法家的谋士询问为何不可,那说不可的,则一个劲的说法家不好。最后宠妃听困了,摆摆手,将两人都赶了出去,舞女们也纷纷告退。
偌大宽敞的殿堂内,地板晶莹反光。
这个江山,这个位置,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也是无数人浴血守护的,如今她坐在了这上面,无比的快活,却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宠妃又将怀中的青铜手镯拿出来,仔细的观赏。
可惜没看多久,殿内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这不知道怎么冲进来的年轻女子,身材高挑,穿着白色长衫,腰间系带,勒出纤细腰身,整个人背着月光站立,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只是手中提了把蓝色短剑,绽放出不同寻常的杀气。
宠妃皱眉,起先以为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侍卫,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人是自己的熟人。
熟人相见,定是要倒屣相迎的。
宠妃撑起身子,开心的打招呼:“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快过来坐下吧。”
门口那人缓步走了过来。
这人长相平淡,一双深蓝色的眸子暴露了她的身份,这个来找宠妃叙旧的,正是荀千春。
荀千春面容哀沉。
她今日来找宠妃,是有事想要寻这人帮忙。两人以前便见过面,这位宠妃,就是当年她来长安念书的时候,在旧宅门口见过的蓝衣女子,自己阿姐的好友。
她后来又见这人两次。
一次是两年前,自己和先生去鲜卑旧地过年,她早上起来抓羊的时候,见到这蓝衣女子坐在远处,手中拿着竹扫帚清扫。
还有一次,便是前几日许珍想要偷偷进宫,夜间时分,荀千春先来探路,她在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位阿姐的朋友,就是那位传闻中骂名满天下的新帝。
两人见面次数并不多。
可荀千春没有过多可以信任的人,只能找这有权有势的人。
宠妃脾气不错,目露怀念,与荀千春叙旧说:“好几日没见了,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荀千春没有说话。
宠妃又笑着问:“你家那位小女郎已经奔赴战场,你不担心吗,怎么不去保护她?”
话音落下,荀千春的眸色在某个瞬间涌现出一种堪称狰狞的血光。
宠妃愣了愣,问道:“你怎么了?”
荀千春闭上眼,再睁眼时,眼中遍布鲜红的血丝,她声音低哑说道:“不能去。”